可公事公辦，弄虛作假乃是天朝明令禁止的，一旦發現必將嚴懲。
他翻開名冊點名。
縣衙公文：凡桃花縣青雲鄉戶籍的學生須到縣衙接受調查。
名冊是縣衙給的。張先生一目十行，秦無雙、尹修兩個名字曆曆可見。
他一對鶴目炯炯有神，盯得秦桑心裏直發毛。
“秦無雙、尹修二人隨我出來。”
“果然是他們！”
“竟敢弄虛作假，這下有好戲瞧了。”
“最好將二人打入大牢。”
……
秦桑歎聲氣，垂首來到門口。
張先生讓二人站在門口等。少時，他從二班出來，領著兩個人。
秦桑抬眸看，忍俊不禁。緣分真是奇妙的東西，蘇默、尹修、夏初、秦桑四人可以結拜。
夏初對秦桑擠眉弄眼。蘇默微笑，透出一絲無奈。
“你四人若真作假，我也保你們不得；若是堂堂正正，我也不會讓唐明程胡作非為。”張先生冷哼，聲音大得讓躲在拐角的衙役恰巧聽見。
秦桑四人拱手作揖，“是。”
年輕衙役從拐角出來，佝著背上前，朝張先生諂媚一笑，換來一雙白眼。
他悻悻然拱手，帶四人匆匆而逃。
“無雙，真想不到你跟蘇默也是青雲鄉的人。”夏初一說話就收不住口。
他跨出兩步來到尹修身邊，笑吟吟拱手道：“在下夏初，不知兄台高姓？”
尹修皺皺眉頭，吐出兩個字，“尹修。”
“原來你就是尹修？”夏初扶著下巴打量，興致勃勃的，最後說：“幸會幸會。”
秦桑心念動，尹修是大名人隻有自己與蘇默孤陋寡聞？
她轉頭與蘇默相顧一眼不說話。
年輕衙役走在前頭，趾高氣揚的。他聽見夏初與尹修寒暄，冷不丁哼聲，“你們這些書生大禍臨頭了都不知，還有心思談笑，稍後入了縣衙大牢看你們哪裏來的興致。”
夏初性子直，“哼”一聲，道：“我們行得正坐得直，怕什麼！”
年輕衙役停下不走了，拿腳在地麵打拍子，“喲~好一個行得正坐得直，看是你身子直還是老子板子直。”
夏初跨出步子被蘇默拉回來。
秦桑湊近衙役，用寬大衣袖把手遮起來，塞過去一粒碎銀子。她拱手作揖，微笑：“多謝大哥提點。”
年輕衙役藏銀子動作麻利，嘻嘻一笑，道：“還是這位公子上道。”
他將四人帶至縣衙大牢交與獄卒，卻對尹修說：“尹公子請隨我來。”
尹修態度冷漠，不加理睬，直接走進大牢。
年輕衙役連碰兩顆釘子，氣急甩袖離去，“真當自己是公子，若不是那女人還有幾分姿色，大人早就將你發配新疆去種樹。”
他說的輕，可秦桑依然刮到一句話，若不是那個女人有幾分姿色，究竟是哪個女人？
她不敢多想，隻留了一個心眼。
縣衙大牢昏暗潮濕，處處彌漫黴味。紮堆的稻草裏不時爬出幾隻蟑螂。草堆上的人卻鼾聲如雷，睡得正香。
秦桑心內歎聲氣，佩服這位仁兄的從容淡定。
獄卒把三人送進牢房，給木柵欄上鎖。
他前腳出去，後腳就有一個衙役進來。
“秦無雙跟我走。”衙役讓獄卒打開牢門。
秦桑望眼蘇默讓他放心，跟著衙役走出狼窟前往虎穴。
童生考麵試時，秦桑把自己弄成一字眉土黃臉，如今修眉烏發，白皙麵容與之前是截然不同。
唐明程必定會問，該如何回他？
秦桑深吸口氣，抬腳跨過縣衙高達一尺的門檻。
她跟著衙役走，抬頭挺胸、不卑不亢。
自己心內不亮堂，別人一看總能在光明正大裏挑出一縷陰暗。
要想唬人首先要把自己唬住。
秦桑信步穿過花圃，瞧見一位婦人彎腰澆花。
纖纖玉手握木勺，側影倩麗。一隻粉蝶撲扇翅膀，盤桓片刻，落到她鬢邊。她伸手去觸。
粉蝶受驚翩然離去。
一聲歎息，幽幽淒淒。
秦桑心動，莫名一軟。
衙役對婦人拱手，畢恭畢敬，“夫人。”
秦桑眸子微閃。夫人，可是唐明程的夫人？
婦人緩緩轉身，雲鬢浸墨，清雅淡絕，眉眼之間籠一絲憂鬱，似曾相識。
秦桑看呆，這位夫人麵貌與尹修竟有七八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