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鬆並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蕭洛塵,但蕭洛塵不高興了,他卻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來不及多想便追了上去。行至學府門口,恰好見到蕭洛塵與五哥蕭洛堃在說些什麼,蘇慕鬆一時好奇,便尋了個隱蔽的角落躲了,聽二人談話。
“今年的升學大比你是非參加不可的,去年便耽擱了一年,若今年再不升入少學,父親那邊可不好交待。”
“我……”
看到蕭洛塵欲言又止的樣子,蕭洛堃不由有點上火。他這個七弟,明明是兄弟之中天分最高的,如今卻成了在童學待得最久的,他實在不明白向來積極進取的七弟是怎麼了。
“你到底在猶豫什麼?以你的學識,即便此刻考入士學亦非難事,你卻還在童學混跡,白白蹉跎了自己,還要惹人非議。”
蕭洛塵無言以對,五哥說得沒錯,以他的才學,留在童學於自身而言根本毫無進益。
“你是不是和蘇家那小子在一處廝混久了,便忘記了自己的誌向?”
“不是的。”
蕭洛塵想反駁,卻毫無底氣,他雖沒有忘記自己的誌向,留在童學卻著實是因為蘇慕鬆。雖然如今的蘇慕鬆錦衣玉食,但蕭洛塵卻仍能不時的從他眼中看到那年雪地裏見過的眼神,孤獨悲戚而又堅定。每每見到這眼神,蕭洛塵便覺得蘇慕鬆還是雪地裏那個孤苦無助的小乞丐。
“他是安國公府的公子,有爵位繼承,有家業供養,我蕭家人的前程卻全是要靠自己掙來的,你可不要走錯了路。”
襄平科舉取士,蕭丞相又是出了名的正直無私,蕭洛塵有六個哥哥,除卻五哥、六哥尚在士學,其餘幾位兄長或為文官或為武將,無一不是憑借自己的本事立足。
五哥的話讓蕭洛塵驀地生出羞愧之感,他自幼受家風感染,立誌要成為一個心係天下造福黎民的好官,如今卻在這對於自己毫無進益的地方蹉跎時日止步不前。
“洛塵,父親對你寄予厚望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尤其是如今四哥又……唉……”
蕭洛塵之上還有六位哥哥,早年蕭丞相在邊陲之地任職,並未將兒子們帶在身邊,而是托付給了蕭洛塵做教頭的舅舅,因此蕭洛塵的大哥、二哥、三哥後來便都從軍做了武將。蕭洛埑出生時,蕭丞相調任欽州刺史,從此時起兒子們便都由丞相夫婦親自教養了。蕭丞相對於天資聰穎的蕭洛埑寄予厚望,但他廢了雙腿,此後是沒有承他之誌的可能了。而蕭洛塵的五哥、六哥雖然亦不遜色,卻一個隻想進翰林做學問,一個隻想進司寇府做鑒察使,因而蕭洛塵便成了父親唯一的指望。
“五哥,我明白的,我的誌向從未變過。”
見蕭洛塵說的篤定,蕭洛堃也不再多言,他相信七弟終歸還是分得清輕重的。
車夫趕了馬車過來,蘇慕鬆目送蕭家兄弟二人一同登上馬車,這才從暗處出來。
蕭洛塵與五哥的一番對答蘇慕鬆聽得清清楚楚,略加揣度便大概明白蕭洛塵為何心情不佳了。
想來應當是,近日教‘釋經’的夫子出題,小考了一場,蘇慕鬆不出意外考得極差,蕭洛塵明白以蘇慕鬆現下的狀態根本通不過升學大比,入不了少學,而他自己又是非升學不可。他入了少學便覺得對不起蘇慕鬆,不入少學便覺得對不起父親,如此一來陷入了兩難。
看著蕭府遠去的馬車,蘇慕鬆在心中暗下了一個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