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冷哼一聲沒說話,人群中又走出兩個人來,一個是道士打扮,撚著八字胡盯著戚月瞧。而另一個,竟然是戚家寶那氣得回了娘家的媳婦,黃氏。

黃氏一手掐腰,一手指著戚月嚷道:“你這妖女少裝傻!鄉裏鄉親們都知道,戚月那個賠錢貨自小就是個傻子,大字不識一個,哪可能會寫什麼藥方給人看病?你肯定是哪裏來的妖女奪了戚月的舍!”

戚月看也沒看她一眼,隻看著胡氏問道:“怎麼,我給嬸子的方子不好用?”

胡氏被戚月那波瀾不驚的目光看得莫名有些心虛,但想到這麼多人在場,便定了心神。“什麼破藥方,我去縣城找了好幾個郎中看,都說看不出來是治什麼病的,誰還敢亂用……”

話都還說完,聲音就虛了——其實胡氏前半句說的是實話,她的確是去縣城找了幾家醫館的大夫看了那兩張方子,人家也確實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按理說那麼多大夫都不敢打包票說這方子是幹嘛用的,正常人就不敢亂用了。可胡氏身上的疹子都開始有潰爛的跡象了,且聽說這病最後死相都很淒慘,如今有個方子說能治,她怎麼著也該試一試。

於是到底還是抓了藥,還怕萬一見了鬼方子真的管用了,一定不能便宜了張常那個老王八蛋,所以就帶著藥回娘家住了兩天。

沒成想那藥剛用了一天,身上的疹子就好轉了不少,不過三天時間,原本要潰爛的疹子幾乎都要看不見了,也沒有其他不適的症狀。

胡氏不放心,又去縣城請大夫號脈,都瞧不出她有那個病,反而連她原本體虛濕氣重的毛病都好了不少。胡氏又驚又喜之餘,覺得自己可能是被戚月給騙了。

什麼花柳病什麼斟酌用藥,都是拖延時間的借口吧?畢竟戚月當時眼看著就要被沉塘了,不說那些話拖延時間,誰能保得了她?

想到這些,胡氏覺得自己真是機智,再聽說戚大強家的兒媳婦請了道士來驅邪時,都有心情回來湊熱鬧了。

“哦?沒用過麼?”戚月麵無表情地反問一句。

胡氏眼神四下亂飄,就是不看戚月,“就是沒用過,怎,怎麼著吧?”

不知道是不是心虛的原因,胡氏不敢看戚月,尤其是她的眼睛,總覺得對視一眼,自己就要被那雙眼睛洞穿了。

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感覺。從前的戚月整日呆呆傻傻的,偶爾自己蹲在院門口自己嘀嘀咕咕像個瘋子,別人跟她說話她也不理人。

可自從那日說要沉塘,戚月好像突然鬼上身了一般,不僅話說得溜了,竟還忽然會給人看病了,脈都不用切,就知道自己和張常那老王八蛋的症狀,簡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或許老戚家那兒媳說得對,這戚月真的被哪方妖孽給奪舍了。

心思百轉,也不過數息時間,戚月饒有興致地看著胡氏,道:“我倒是不會怎麼著,隻是嬸子身上症狀雖然暫時緩解了,內裏病症卻並未根除,且那藥方雖然暫時起到了壓製作用,但要不了多久就會失效,到時候嬸子再來找我,我可懶得再管了。”

聽到戚月這番話,胡氏明顯有些遲疑,可不等她多想,旁邊的黃氏就忍不住了,“嬸子可別聽這妖女妖言惑眾,她不過就是想拖延時間罷了!錢大師,您快做法把這妖女收了,不要讓她禍害村裏!”

打從露麵就一直撚著八字胡一副高深莫測模樣的道士這才開口道:“貧道方才觀察了一番,這妖女道行極高,收了她恐要折損貧道二十年的修為……”

說著,姓錢的道士朝黃氏伸出了一隻手,手心朝天,拇指和食指相對撚了撚,意圖十分明顯。

黃氏默默翻了個朝天的白眼,她這次以請道士驅邪為由從李氏那裏扣出來了一兩銀子,本來想著至少能剩一半,沒想到這臭道士以各種理由讓她加錢,到現在自己手裏就剩下三錢了,他竟還要加價!

好容易把人請來,這個時候說不給,那豈不是之前的錢都白花了?黃氏心不甘情不願地又扔了一錢銀子出去,錢道士擱在手心顛了顛揣進懷裏,這才不緊不慢地一甩拂塵,緩步走向戚月。

“大膽妖女,膽敢搶占他人肉身,還不快快現出原形!”

說著,錢道士從斜挎的布包裏摸出一個瓷瓶,拔開木塞就對著戚月迎頭潑來。

戚月鼻子靈,離老遠就聞到了血腥氣,微微朝後錯了一步,才不至於被潑一臉,隻是還是有些濺到了手上和衣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