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秀秀點點頭,笑著低聲說:“錢錢肯定是累壞了,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有點想睡了,進了屋子就徹底睡著了。”
戚月“嗯”了一聲,“你也別忙了,快回去休息吧,這裏我自己收拾就好。”
“好,姐姐你也快休息,那些東西不急著整理。”
說著,鍾秀秀指了指牆角放著的兩口大木頭箱子,都是戚月的東西。
戚月沒有答話,隻是目送她離開,而後走到牆角打開了其中一個箱子。
上麵堆疊著不少衣物,戚月看也沒看,自顧將衣物統統翻開,露出底下一個小箱子,正是之前戚家寶還回來的那個。
戚月將小箱子抱出來,放到枕頭裏側,才稍稍安心了些,和衣躺在床上閉著眼養精神。
戚楌沒睡多久就餓醒了,他一哼唧戚月就睜開了眼,起身將他抱過來喂。
不知為何,腦中又不由自主地開始想極樂丹的事。
戚月也明白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若她的猜測成真,舉國動蕩之時,最苦的還是他們這些平民百姓。
她一個人怎麼都不愁活不下去,可錢錢呢?他還那麼小……
一時間,戚月覺得自己陷入了死局,一邊是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的萬丈深淵;另一邊,又是會讓人越陷越深泥潭。
怎麼都是死罷了。
戚月煩躁的情緒通過懷抱傳遞給了戚楌,後者睡夢中不安分地扭了扭,戚月下意識地拍了拍,待他重又沉睡過去,就把他放進了小床裏。
睡是肯定睡不著的,戚月原本就沒有午睡的習慣,這會兒心裏還裝著事,更不可能睡得著了。
她推開窗子朝外看去,不過幾日,這裏讓人打理得處處都井然有序的,半點挑不出不足。
她住的這個小院是宅子裏最幽靜也最寬敞的,院中有棵辛夷樹,雖已過了花期,仍有幾朵亭亭玉立在枝頭。
院中的景觀簡單卻即為講究,看似不經意般的隨意擺放,放到一起卻是相得益彰,相輔相成。
顯然都是找人專門設計過的。
若是先前,戚月看著這一切或許還會驚豔一把,而後感歎一句池斐忱真的很厲害。不過得知了池斐忱的身份後,戚月覺得再沒有什麼可意外的了。
到底是個皇子,但凡有點腦子,日子總不會過得比普通老百姓差。更何況,池斐忱明顯不單是有點腦子那麼簡單。
他極善察言觀色,一絲絲的表情變化都能讓他猜中對方的內心;他又很有頭腦,畢竟拖著那樣的身子活了這麼多年,不可能一直全憑運氣……
最重要的一點,也是戚月今天一進院子就十分在意的一點。這裏的人似乎對池斐忱有著莫名的恐懼。
這種恐懼無關於他的身份,而且更加深層的東西。
比如真正的池斐忱。
一直以來,池斐忱在她麵前都表現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對自己的話都是言聽計從,甚至體貼入微到很多事都不用她張口,那邊就已經料理得妥妥帖帖了。
就是對外人,池斐忱也沒有表現出冷酷無禮的一麵,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副窮酸書生的模樣……
是了,他從一開始就在偽裝,戚月如是想。一個習慣了偽裝的人,真麵目是什麼樣還真就說不好。單看宅子裏那些人對他的敬畏,饒是他意識昏沉手無縛雞之力,也都不敢造次的模樣,池斐忱曾經一定做過什麼令人膽寒的事情。
這樣的人最可怕,如果沒有把握與之相交,還是盡快遠離的好。
誰知道這一刻還和顏悅色的人,下一刻會不會突然就翻臉不認人呢。
一個三十多歲身著粗布衣裳的婦人經過戚月窗前,與她對上了視線時愣了一下,繼而麵上掛起恭敬小心的笑容,輕聲道:“夫人沒休息會兒啊?我還想進去問問您午飯想在屋裏吃還是去堂屋呢。”
說著,婦人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懊惱道:“嗐!瞧我這記性,忘了跟夫人自我介紹了。我是公子請來的廚娘,夫人叫我阿華就好。平日裏您想吃什麼盡管讓人告訴我,南北幾大菜係我都會,包您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