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您醒了?”林巧驚喜交加,急聲問:“公子您覺得怎麼樣?可有什麼不適?”
池斐忱垂眸,靜靜地看著自己微微發熱的掌心,眼中意味不明。
良久,他才沉緩地開口道:“我從未有過如此輕鬆舒適的感覺。”
林巧麵上一喜,連忙道:“我去請夫人!”
“等一等。”池斐忱叫住了她。
林巧回頭,見他垂眸望著她腳邊的地方,不禁也跟著看了過去,見同自己一起守夜的小丫頭竟還在睡,不免有些尷尬。
她趕緊蹲下身,大力晃了晃那小丫頭,竟愣是沒晃醒。
池斐忱默默看向窗外,若有所思道:“竟都卯時了嗎?外頭倒是安靜得很。”
這話一說完,池斐忱自己都愣了一下,隨即一抹不安湧上心頭。
他神色一凜,穿好外衣大步出了房門。
林巧也意識到了什麼,顧不上再叫那小丫頭,連忙跟上。
“嘭”的一聲,戚月的房門幾乎是被池斐忱踢開的。
果然,裏麵空無一人。
戚月常用的東西都在,似乎隻帶了孩子走。
可細想起來,在戚月眼裏似乎根本就沒有什麼常不常用的東西,都是可以舍棄的。
東西是,人也是。
池斐忱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聲,在戚月的床上坐下,淡然吩咐林巧道:“去弄清楚昨晚發生了什麼。”
林巧已然是滿頭大汗了,池斐忱越是平靜,她就越是有種山雨欲來的危機感,聞言忙不迭退了出去。
整個上午,戚宅都在喧鬧中度過,一幹人等鬧得動靜不小,可最後報給池斐忱的也就隻有“昨晚夫人帶著鍾秀秀和孩子離開,攔她的全被她用不知道什麼手段放倒了”這短短的兩句話。
池斐忱說不上心裏是個什麼感覺,應要說的話,大概是覺得可笑吧。
可笑他頭回決定要用真心感化一個人,最終卻落得這樣一出慘淡收場。
“公子……”林巧猶豫著上前,小心翼翼覷了眼池斐忱麵無表情的臉。
池斐忱依舊平靜,“何事?”
林巧雙手呈上兩封信,道:“他們在馬廄裏發現了這個。”
池斐忱愣了愣,隨即拽過來拆開看。
一封是寫給劉嬸的,寥寥幾筆寫了幾味藥材和用量,似乎是劉嬸最近吃的藥方。
另一封才是寫給池斐忱的,入眼還是一張藥方,後麵才是戚月要對他說的話。
——方子是治服食過極樂丹的病人的,隻要不是消耗太過都可以拿它來試一試,輔以補氣益髒腑的補藥,斷掉對極樂丹的依賴,便可使人康複。
治療的方法我已經給你了,說好的不破不立我也做到了。五殿下,我與你終歸是冰炭不同爐,不遇見不再見才是我們該有的結局。
一陣低低沉沉的笑聲從池斐忱的喉嚨裏響起,林巧心一突,如臨大敵地抬起頭,就對上了池斐忱毫無溫度的目光。
“公子……”
池斐忱哂笑道:“你怕什麼?”
林巧連忙跪下,“屬下沒有!屬下……屬下有罪,沒能看好夫人……”
“嗬,不能怪你們,是我小看了她。”
林巧:“那,那屬下即刻讓人去追?”
池斐忱:“人海茫茫,能去哪兒找呢?省省吧!”
“那……”
“喻秀才,喻秀才?”門外響起劉嬸焦急的聲音,隨即,劉老頭和劉嬸焦急地衝了進來。
劉老頭急急地問:“喻秀才,怎麼回事啊?我聽他們說戚丫頭走了?怎麼就走了呢?去哪兒了呀?”
對上兩人焦急中帶著詢問的目光,池斐忱一瞬間生出了撕開一切偽裝的衝動。
反正毒也解了,戚月也走了,還留下了那麼重要的方子,他的計劃可以順利地展開,根本不用再忌憚任何人……
可最後,還是理智占據了上風。
池斐忱深深地吸了口氣,將眼中所有的陰鶩、怒意都收斂起來,繼續演那個他早已得心應手的窮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