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皇後也是有道理的。”容千青想了想,轉了話題,替吟竹說話道,“玉生於塚,是土石沾染了龍氣而化身為玉。主質為金,又吸納天地萬物精華。水旺得土,方成池沼。強水得木,方泄其勢。”
“照你的說法,玉的五行為土了?”顏莘心裏大讚,笑道。
“玉為陽之精,五行屬金,”容千青笑著搖頭,道,“臣侍覺得,人佩玉,實際是以人的氣血,平玉之燥氣。佩玉……其實是一個有得有失的過程。”
顏莘笑笑,喚了柳臻派人將佛像送回鳳棲宮,看著他在容千青的幫忙下將玉佛抱起,騰挪到一旁,這才吩咐了容千青擬旨,要獎賞治河有功官員。
二人一麵打腹稿,一麵草擬,卻突然聽得身旁一聲悶響。忙回頭看去,卻是抱了佛像的柳臻走了不多步,便不知為何突然撲麵摔倒落地。而他懷裏的玉佛,也自然不出意外地墜落在地。別的還好,隻是佛手中延展而出的玉如意,生生斷為兩截。
一時間,不僅屋子裏還在伺候著的幾名宮侍大吃一驚,即便是顏莘、容千青,也是嚇了一大跳。
柳臻爬起,來不及去揉身上痛處,隻盯著半截斷落在地的玉如意,僵得不知如何是好。
顏莘不由歎了口氣,沉聲道,“你過來。”
柳臻立在原地,聽她聲音中有些嚴厲,心裏便怕著。原本不敢不過去,然而若是過去,又更生害怕。隻得慢吞吞地起身,也不去看身上傷處,打算盡量拖延地挪過去。
顏莘見他一反常態地溫吞,便心知他是怕自己叫他過去是要動手打他。她心裏軟了軟,輕出了口氣,卻柔和了聲音道,“叫你過來。給朕看看傷處。”
柳臻慢步,挪到她麵前。見她出手便是向著自己臉上,嚇得連忙抬手用衣袖去遮擋。顏莘見他怯怯的樣子,心裏不忍,強拉下他手來,卻笑道,“你呀,毛手毛腳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怎麼隻這次才知道怕了。”
柳臻琢磨她語氣動作再無苛責之意,才放下手來,卻仍是不作聲。
顏莘一一仔細看過他鼻尖、額頭、手掌和膝蓋的傷處,見除去手掌上略微有些擦傷得發紅,其他各處均是僅有些烏青,這才放心,道,“不礙事。也不需用什麼藥,好好將養就行了。”
柳臻點頭,依舊不語。
顏莘這才仔細看過旁人重又小心抬回桌麵上的已成兩截的佛像,歎了口氣,看柳臻道,“朕真是昏了頭了。怎麼會叫你去動手。”
柳臻偷偷扁扁嘴,不敢答話。
容千青也早已放下了手裏紙筆,過來看過。他拾起半截摔斷的如意,皺了皺眉頭,提醒道,“依臣侍看來,這怕是難以回複的了。陛下看是不是得想個法子,萬一皇後知道了……”
顏莘明白他意思,隻閉目略點了點頭,看著柳臻,笑道,“若是叫他知道了,瞧著不扒了你的皮。”
見柳臻麵作難色看著自己,她想了想,安慰道,“算了。就跟皇後說,是朕不小心摔落的就是了。”
容千青忙向柳臻做了個眼色,示意他出聲謝恩。一麵卻轉向正在收拾的宮侍道,“你們可都聽清了。今兒這事兒,若是聽到外麵有誰嚼舌,你們幾個,就都不用回來交差了。”
幾人忙垂手稱是。
一陣冰泉滴水般的琴聲輕挑慢剔而起,悠柔婉轉,散泛相錯。之後錚然曼衍,抑揚頓挫。直到曲終收撥,卻是清逸幽遠,入耳動心,教在座聽者再也不及算計琴者指法,一瞬時隻覺得耳目皆無,心身俱忘。竟慢慢落入操琴者的意境中去了。
顏涵亦靜默了片刻,淡了淡心,才將思緒理順到現實。待回過味來,便忍不住出聲讚道,“韓華儀真是好琴藝。倒真應了那句話,‘餘音繞梁,三日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