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郡既是大長公主的封邑,也是駙馬謝潛的故鄉。當初謝潛與清河公主之所以結緣,與此也有很大關係,因而他們的獨子便取名叫雙清。
謝潛這一支雖是謝氏嫡支,但在前朝就被屠戮殆盡,隻剩了謝安歌的曾祖父謝臨淵僥幸脫逃,隱居在甘陵縣玉溪村。
玉溪村也有幾十戶謝姓人家,雖是旁支,但嫡支已經凋零若此,也沒什麼可驕矜的,因此也連了宗,族中的排行也都跟著謝安歌這支走。
此番大長公主歸葬,當地大大小小地方官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員外都早早就出城來迎接,一起護送著靈柩到了玉溪村,玉溪謝氏也全族出動,聲勢頗為壯觀。清河這最後一程走得十分圓滿。
擇吉時下葬,諸事畢,侍郎家令並諸隨行人員自要回家,刺史並各縣大小官員亦要回衙,而玉溪謝家族人也各人各歸各家:臨近年末,諸事繁雜著呢。轉眼便隻有謝安歌一家五口並仆從們在安靜冷清的謝家祖宅,自此開始閉門守孝的日子。
雖然連了宗,但怎麼算也早出了五服,玉溪謝氏族人們自然不需要守孝,都熱熱鬧鬧忙著過年去了。而謝安歌一家,卻隻能冷清清的了。守孝期間,不能訪親問友,也不能待客,甚至年夜飯,也因此不能見葷腥,這個年,注定隻能寡淡。
謝家三小孩,聽著外麵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不免有些羨慕,但也都懂事,隻隨著父親一起抄寫,守歲。而鍾湘一開始在一旁做著針線陪著他們,後來看著時間差不多,便去安排夜宵了。
謝蘭馨還是個小孩子,沒那麼好的精力,守歲到中途就睡著了。
她兩個哥哥畢竟大一點,又是小子精力好,還堅持跟著父親寫大字,但畢竟外麵多少受外麵的影響,寫得並不如父親專心。
雲軒雖才十歲,但因是長子,下又有弟妹,便顯得穩重一些,還勉強認真在寫。蘭軒一向頑皮,本就不太坐得住,早就東張西望了。見蘭馨頭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小下巴幾乎擱在桌上,蘭軒便輕輕給了哥哥一手肘,示意他看妹妹。
雲軒手一歪,筆一斜,寫壞了,不由瞪了弟弟一眼。
蘭軒卻不理會哥哥的情緒,比劃了一下手裏的毛筆往小妹的方向指了指,雲軒看了妹妹一眼,又皺眉看著他,悄悄指了之一旁專注的父親,示意他安分一點。
蘭軒才不管,矮下身子,從凳子上輕輕滑了下來,就拿著筆走向了妹妹。他一遍偷眼留神父親的動靜,一邊就在妹妹的嘴角兩側輕而快速地各畫了三下。
畫完了,蘭軒得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嗯,不錯,不錯,用筆流暢,不濃不淡,配上阿凝的圓臉,多可**多生動的一隻小貓咪啊!
正當他幾乎忘形之時,他爹抄完一篇抬起頭來,便發現他不抄,倒是去捉弄睡著的妹妹,因怕吵醒蘭馨,他就直接走到蘭軒跟前,拎起他就要揍。可蘭軒這屁股上還沒挨上巴掌,就哇哇慘叫起來:“爹,我再也不敢啦,不要打我啦,疼死啦,疼死啦!”倒讓謝安歌哭笑不得,無法下手了。
謝蘭馨睡的迷迷糊糊被二哥的大哭大叫聲吵醒,揉了揉眼睛,不高興地嘟著紅潤的小嘴巴:“二哥,你好吵呀。阿凝好困呢。”
蘭軒忙朝她賠上笑臉:“好好,阿凝趕緊繼續睡啊,二哥不吵你。”
卻見妹妹臉上那毛筆畫出來的小胡子在她皺鼻子嘟嘴巴的小動作之下,變得靈活生動起來,加上此刻她臉上懵懂茫然的樣子,呆呆的就像隻小奶貓似的,好想笑啊,見爹爹在身邊,又隻好憋著。
謝安歌見女兒醒了,便暫把蘭軒放在一邊,抱起女兒,蘭馨便一臉困倦地往他懷裏靠:“爹爹,睡覺覺。”
謝安歌雖然也覺得如小貓一樣的閨女比平日更惹人憐**,讓他心懷大開,卻也不願她把臉上的墨都蹭在自己身上,便瞪了兒子一眼,好聲好氣地哄著女兒:“阿凝乖,先洗個臉再睡啊。”
蘭馨點點頭:“恩,不洗要臭臭的。”
她爹便誇她:“阿凝最乖了!”
阿凝被爹爹誇得有些害羞,不過更多地卻是得意。她一笑,臉上那小胡子就像是在抖動一樣,分外好笑。她二哥最終還是忍不住“噗哧”了一聲,被他爹瞪了一眼後還是抖動著肩膀,低著頭悶笑。就是雲軒也忍俊不禁地看著一臉茫然,不知道二哥笑什麼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