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兩?”月白吃驚地張大了嘴,驚呼出聲。
他們在謝府做丫鬟,那些粗使的灑掃丫鬟月銀才三百個錢,月白是五百,十兩銀子對於她們也不算小數目,這張富貴,真的好能賭啊。
天青年長一些,又本來是鍾湘身邊的二等丫鬟,聽了十兩銀子的賭債,表現得還淡定。但拿著八百個錢的月例銀子的她自然也不會覺得這是個小數目。心裏暗想,這張富貴真可夠會賭的,怪不得會弄得今日妻離子散的下場。她覺得剛才自己對他還算客氣了,早知道應該再敲打敲打他的,居然要賣兒賣女,真是敗類,這樣的人還配做人家的爹嗎?不過想到之前他把自家的幾百兩銀子的家業都輸精光了,大概在他心裏,十兩銀子不算什麼吧!
謝蘭馨眨巴著一雙小鹿一樣濕漉漉的大眼睛默默地算:她可知道一串糖葫蘆才一個錢,一兩銀子好像可以換一千個錢,這十兩是好多好多糖葫蘆,可以堆滿整個房間了。想到這麼多糖葫蘆都被雀兒爹輸掉了,她就覺得好心痛!
謝蘭馨突然又想起這麼多的錢,雀兒爹現在打算用雀兒的一輩子去還。她知道賣身為奴意味著什麼,如果沒有什麼特殊情況,那就是世代都是奴婢了,生出來的孩子也是奴婢,就像他們家的家生子一樣。
很小的時候,謝蘭馨就知道,她和天青月白她們是不一樣,她是主,而她們是仆。雖然因為謝家待下寬和,而蘭馨也還小,她還不能說清楚這不同具體在什麼地方,但她能隱隱約約地感受到。
她也偶爾聽徐媽提起過,這奴婢的一輩子都握在主子手裏,喜怒哀樂都由不得自己,像她們還好,有幸到了謝家,主子體恤、客氣、從不作踐,有些命苦的,在主人家做牛做馬,完了日子過得還不如雞狗。
謝蘭馨一想到雀兒要是遇到個壞心的主子,朝打暮罵什麼的,就很不忍心,擔心地問:“雀兒姐姐,你爹真的會賣了你嗎?我爹可舍不得賣我。”她還是不太敢相信,會有這麼壞的爹爹。她總以為天下的爹娘都像她的爹娘一般,雖然看著嚴厲,卻很慈**。
“他之前還不出賭債,就賣了我妹妹燕子了,這次他是還沒想好,到底賣我還是賣柱子,不然也肯定把我們中的一個帶去賣了。”
雀兒想到為了這十兩銀子,自己或者柱子就要被爹爹賣了,又想到已經被賣的妹妹燕子,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了。
“雀兒姐姐,你別哭啊,銀子我家有啊,我把銀子給你爹爹,你爹爹就不會賣你了吧?”謝蘭馨急忙勸道。她雖然心痛那麼多的糖葫蘆被雀兒爹輸了,但是雀兒是她的好朋友,如果用來換雀兒,就算再多的糖葫蘆,她也願意啊!
她記得她房裏那隻上了鎖的螺鈿小櫃子裏就收著好些兒精致的金銀錁子,這都是這些年年節的時候長輩們給的。以前這些都是徐媽給她收著,今年起,都交給她了,現在是天青給她管著。她剛拿到的時候曾數過,光各式各樣的銀錁子就有上百個,拿出十兩來幫雀兒的忙,一點都不困難。
天青皺了一下眉頭,不是她小氣,不讚成小姐的決定,而是她覺得這賭鬼已經賣了一次女兒了,就會賣第二次第三次,隻要他不戒賭,給再多錢也沒有用,這就是個無底洞。但這時覺得雀兒可憐,而她家小姐話又已經說出口,就沒說什麼。
雀兒卻搖搖頭,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固執地拒絕:“沒用的,爹得了銀子還會去賭的,總有一天還會賣了我的。”
她了解她父親,有了這銀子,他隻會變本加厲,更加肆無忌憚,說不定看著阿凝心軟,還會把她當成肥羊來宰,到時候,她成什麼了,她和她爹還有什麼區別。
“可如果沒銀子的話,你爹現在就要賣你們了啊。”謝蘭馨勸她,大大的杏眼裏都是擔憂,“要不這樣,你先跟我回家拿銀子給你爹,把這次的事情先解決了,然後我們再一起想辦法,別讓你爹賭了,這樣他就不會再賣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