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不再理會劉浪,張著大嘴拚命呼吸著往前挪去,再多一個字,大個子感覺心髒就要蹦出來了。
一直偷偷藏在牆腳看著劉浪和士兵們跑步的紀雁雪感覺眼睛濕濕的,就像空突然飄起了雨。她突然有些理解劉浪那把自己騙回家,然後從自家老爹那兒訛了兩萬現大洋的事了。
要知道,她這一一夜可是很生氣,因為兩萬現大洋的事,跟自家老爹壓根兒就沒過話,他們這是打算,一個願買一個願賣嗎?
現在看來,劉浪要少了,老爹也太吝嗇了,他的寶貝姑娘就值兩萬嗎?少也得給劉浪十萬才成,他的士兵們都是要奉養雙親的。
好吧!當女人這種生物,一旦被某男人占據了心,通常具體表現就是連頭腦都沒了。也不知道某大姐的爹知道女兒有這種想法了,是該哭呢?還是該哭呢?
可能,絕大部分嶽父,都是哭著看自己的傻丫頭被別的臭子領走的吧!為自己聰明伶俐的女兒突然間變傻,想不哭都難吧!
陳運發真的覺得自己快死了,胸腔裏一陣陣傳來的劇痛仿佛在衝他哀嚎:快停下,快停下,再不停下,我就要爆炸了,就像你投出去的手榴彈一樣。
可是,停下來,就沒有那五塊現大洋了。前陣子來上海做生意同鄉稍來的信讓陳運發這個大男人在沒人的地方哭了好幾次了,娘的病越來越嚴重,劇烈的咳嗽讓老人家晚上連覺都沒法睡,極有可能會撐不過這個冬。
陳運發想給娘寄錢買藥,可是,整個十九路軍從團座到士兵,已經有三個月沒發餉了,隻要一有錢就寄錢回家的陳大發渾身上下一個子兒都沒有。堂堂的一個大男人,竟然連為娘買藥的錢都沒有,陳運發覺得自己還不如死了算了。
整場戰爭中,陳運發一直衝鋒在前,他隻有一個願望,要麼立功,要麼死去,這兩樣都可以讓長官給他發錢,可以讓同鄉幫著帶回去給娘買藥。
他的願望達成了,他是立功了,但立功所獲的獎勵隻有不到十塊大洋,那並不足以讓娘撐過整個冬。陳運發也理解長官們,死去的弟兄多達000人,軍部僅有那些的錢得優先他們發放撫恤,還有哪些斷胳膊斷腿失去勞動能力的弟兄們,他們也得要以後能繼續生活下去。
現在,好不容易有這樣一次機會,隻要跑到前一千名,他總共就可以拿到七塊大洋,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而且,那位胖長官許諾了,隻要去他的獨立團,每月薪水上漲三塊大洋,看他一身“富貴”的樣子,應該是個有錢人。
當然,最重要的是,那個胖長官,和自己所遇到的長官,好像,不太一樣。
“我答應你,隻要你再堅持跑一圈,我就給你一百塊大洋。”劉浪衝著神智已經快昏迷眼瞅著馬上就要倒下的陳運發的耳邊吼道。
“一百塊。”陳運發呢喃著,仿佛被打了一針興奮劑。
呼出一口帶著血腥味兒的粗氣,陳運發埋頭用比常人走路還要慢的速度發起了對一百塊現大洋的衝鋒。
是的,衝鋒。
為了一百塊,為了娘,陳運發拚了。
周圍靜的隻能聽到陳大發沉重的腳步,就像是衝鋒的戰鼓,敲打在每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