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所有的事情,都順利的讓人發毛。

姑媽家的宅子也已經找到了買家,是秦然其中幫忙搭的線,雖然是有些匆忙,可價格給的還是不低,對方稍稍壓了壓價,卻也還在合理的範圍內,也不求急著入住,說是不急。

姑媽總覺得有些不大相信,懷疑著房子是不是秦然買下的,那之前見的買主不過是個托而已,對這種事情,如馨倒是一派淡定,她不關心這宅子是誰買下的,重點這房錢是沒有拖,這年頭,隻有握在自己手裏麵的錢才是真實的,其餘的都是虛的。

畢竟不是什麼大富人家,家裏麵也沒什麼人,自然的傭人也就沒啥,一個是看門的,一個是廚房的廚娘,這兩人已經在這家裏麵幫傭了二十多年,從她姑父小的時候便已經在了,這兩人還是夫妻,兒女在其他大戶人家裏麵幫傭著。

這兩幫傭也算是這家的成員,這工作了大半輩子,也把這宅子當做自己家了,這一下子易主了,還真的有些難受的。

可他們的難受在見到那頗為豐厚的遣散費的時候,立馬消失的煙消雲散了,在這動亂的年頭,人情比紙薄。

這遣散費原本還沒有那麼多的,因為一旦離開了東北一切都是要靠自己的,可如馨還是拿了一筆錢安置給了這兩人,唯一的條件就是要他們兩人在他們一家子離開之前閉上自己的嘴巴。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總是沒有錯的。

在這件事情上,魏光雄也算是幫了一個忙,他隻是不說,他們為彼此保守著一個秘密,因為他們都知道,這種事情說出了口也不見得有人會相信,就像這個世上的大多人渴望跟著人至中年的陸振華享福一樣,也不願意丟棄那近在眼前的榮華富貴去和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小兵私通,就像有人不會相信有個女人會想盡一切辦法離開自己的丈夫。

魏光雄不說也有自己的一番打算,他並不信賴八夫人,不說並不代表他要幫忙,他不過是在尋求機會,一個一勞永逸的機會。

他相信,隻有死人才不會成為活人的隱憂。

當然的,如馨也知道這一點,沒有人會是永遠的對手同樣的也沒有人會是永遠的朋友,尤其是建立在相互利益上的,今日的朋友就有可能成為明天的敵人。

魏光雄骨子裏麵也是一個冷血的人,在電視上,這個男人就在帶走王雪琴和自己的兒子的時候還順帶順手牽羊走了陸家最後剩下的財物。

那樣的男人又怎麼肯能會允許自己前進的道路上留下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隱憂?

後來,在東北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大家都記得在周七姨太產子的那一天,陸府的八姨太跟著姘頭跑了,惹得黑豹子真的像是一隻發了瘋的豹子,那一天,大多的人都見識到了這個馬背上槍杆子上打下天下的男人到底是有多狠戾。

秦然已經把所有的一切算是打點妥當了,從東北逃離的路隻有兩條,要不就是坐馬車,然後到大道上的時候換成汽車,要不就火車。

按照如馨的想法,她覺得是兵分兩路比較好,陸振華就算要抓,也不會是抓她的姑媽姑父,所以在中午的時候,她讓自己的姑父姑媽在傍晚的時候穿了傭人的一身舊衣服,從後門走了。

姑父姑媽本是不同意的,想著要走就一起走,要留就一起留下來,可如馨的姿態太過強硬。

她甚至是惱了,把錢縫進了那舊衣衫裏頭,逼著他倆走了。

那日走的時候,已經陰鬱了好幾天的日頭突然放了晴,也不知道是個好兆頭還是個壞兆頭。

秦然給姑父姑媽選定的路線是先坐汽車,等到火車的下一個站點再上火車,這路上自然是有人接應的,等到上了火車的時候,自然會有人給他們捎了信。

而如馨的路線就是鋌而走險,直接去火車站,用秦然的說辭是,如果不用她作為餌,這誰又會想到這宅子裏麵的主人已經先行一步了呢。

如馨覺得有些合理,總要有惹眼去保另外一方平安的。

宅子裏麵像是往常一樣,如馨還帶著素英上街買了些東西,在晚飯的時候燃起了炊煙,廚娘因為是做的最後一頓飯,自然的也就做的格外豐盛了些,一桌的菜就廚娘他們兩口子如馨和素英四個人吃了。

廚娘他們兩口子也可以說是看著傅文佩長成大姑娘,然後出閣……處得久了,自然就有了情感,這就是人和畜生的差別。

一頓飯默默地吃了許久,直到最後不能再拖的時候,文佩和素英才悄悄地從後門走了人。

火車是晚上的,秦然已經早早地買好了票,在火車站等著她們。

一路走來的時候,素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牽著如馨的衣袖,她覺得有些害怕,幾次三番想要放棄,最後卻還是開不了口,默默地跟著如馨往前走,直到看到火車站的影子,她才有一種鬆了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