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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兩小時形體訓練,晚上跳一小時舞蹈,強度太大,同宿舍的其他女孩子迅速撤下陣來,勸我們放棄,兩個月過去了,勸說無效,眼見著四人拔著節地往上長,東兒那時已經快一米七了,輕盈挺拔,神采飛揚。那些堅持不下來的女孩子開始閑言碎語,嫌我們嘈吵,東兒最受不得這種小嘀咕,一氣之下搬了出去,我、柏柏和銷瓦本來就沒東兒勤奮,借著別人的說口,減掉晚上跳舞的一個小時,改成早上兩小時練基本功兼跳舞,東兒知道後更是來氣,索性每天增加一小時跳舞的時間,練得狠,身上多餘的肉都掉下去,皮膚越發緊致,更顯得挺拔高傲。
漂亮女孩見得多了,刻苦的女孩也不少,有天分的女孩時常聽說,像東兒這樣漂亮有天分而又極其刻苦的女孩子卻很少見,她像一團火,無休止的燃燒,我不知道滋養這火焰的原料是什麼,怎樣洶湧的欲望可以產生這麼無窮無盡的能量。
東兒酷愛精致的體形和妝容,舞蹈課上,練體形的時間裏,她總是背對著老師同學獨霸一方,盯著鏡子裏的小美人兒,眉頭眼睛鼻子嘴唇兒,細細琢磨它們的形狀,變換著各種形態的笑,挑最可愛迷人的一種運用到表演中,她喜歡從腳背開始往上,經過纖長結實的小腿,到強健富於力量的大腿,途經平坦的小腹,掠過玲瓏的胸部,將手掌撩過頭頂做一個輕柔的翻腕動作。
東兒曾以無比豔慕的眼光追隨著以美麗和強幹著稱的校文藝部長說我喜歡像她那樣的生活。她努力了一年,為了拿高分,熬多少夜啃那些死書本,真到選舉的時候她卻躲進舞蹈房練功,沒有對任何朋友或者對自己交待一句半句。
或者是因為一個熱望,在心裏鼓漲得太久,真到有可能實現的時候,卻又冷卻了吧。她承受不起那麼長久那麼激烈的渴念,在最後的一刻倒塌了這信念。
在東兒的生活中,這樣半途而廢的情況發生過好幾回,每一次都在人生的關口上。而她的命運,也在這樣一次次的調頭離去中發生了改變。
宿舍裏的戰爭持續了幾個星期,左左、丁兮、昊靈就是這時候搬進我們寢室的,她們擠在東兒原來的床位上,表示對我們四人無聲地支持。
丁兮也喜歡跳舞,但是和東兒的風格大相徑庭。東兒的舞蹈是一個聚合的過程,層次清晰,慢慢組成一個主題;丁兮則是一個支解的過程,就著一個中心跳開去,一層層剝出來。她的性格也跟東兒截然相反,有人在背後嘀咕一句,她就叉開了腰站在寢室中間開罵,伸著尖細的腦袋,瘦瘦的脖子青筋突現,活像一隻凶惡的蜜蜂。
沒人敢再說閑話,不跳舞的女孩子都搬出去了,丁兮等三人挑了自己喜歡的床位住下來,東兒也搬回來了,那段時間我們得一雅號“江南七怪”。
休息日約好了一起去看錄相,柏柏臨時改變主意,說受不了錄相廳裏的怪味,銷瓦走到半路突然掉頭回去,另外幾個人巧遇同鄉,到達目的地時隻剩下我和丁兮。
開放的第一個片子是《墮落天使》,莫文尉在雨裏哭,她說:“如果有一天你走在街上,迎麵走來一個臉上有痣的女人,她可能就是我。”我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右臉,有些淒然。接著放一個十分無趣的古裝三級片,我沒怎麼看。片尾的結束動作很令人疑惑,一個書生拿著自己勾勒的紅梅圖喜不自禁,我有點好奇,丁兮附在我耳邊說:“這是一個小□□的處女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