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黒雁媽媽。
它半夜裏腹內不適,噗啦啦清了一波內存,肚子裏空空如也,餓得前胸貼後背。
它果斷起身,五隻小崽兒突然暴露在寒風中,個個都愣了一秒。
一夜過去,崽兒們都變得毛絨絨,不像昨天那樣濕乎乎黏答答,顏值猛地拔高了一個度。
黒雁爸爸也起身站起來,二話不說抖開翅膀,往崖下一躍。
輕鬆至極地飛下去好遠,才落在一個緩坡上。
它高昂著脖子,【嘎~嘎~】
王德發眯著豆豆眼,才勉強能看到已經變成螞蟻一般大的親爹:它咋呼啥呢?
黒雁媽媽跺跺腳,回頭衝幾個傻乎乎的崽兒嘎嘎兩聲,也展開翅膀滑翔下山。
崽兒們茫然地互相看看,直到爸媽都停在一塊兒昂頭叫喚——
哦,原來它倆是在做下山的示範。
成功了就活,失敗了就死。
出生第二天就玩這麼刺激嗎?
╥﹏╥...
親生否?!
天,俺們的翅膀還沒開始長,全力展開也就不到十厘米,跳下去那不妥妥在尋死?
王德發:不,判官大人說了,自殺要加刑,我不幹!!!
一隻麻灰的小黑雁啥也沒想,聽見底下黒雁媽媽的呼喚,小短腿往前一跨——
一腳踩空的後果,就是一路跌跌撞撞,火花帶閃電,和細小的碎石一塊兒滾落。
起初還掙紮,後來就直挺挺地滾下去。
還沒等它徹底停下來,第二隻莽漢也出發了——
它聰明,模仿著黒雁爸爸的姿勢,頭先出去,翅膀和兩隻腳都岔開到極限。
王德發頭頂的絨毛都炸起來,不敢看,忍不住往後退。
怕死是本能。
石柱頂上僅剩的三隻小崽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視線幾乎同時落到毛坯鳥窩裏那兩大灘被風幹的屎。
除了石塊和絨毛,貌似隻有這個能吃。
王德發淚眼模糊:連幹透了的屎粑粑都想叨兩口,我這是過的什麼鬼日子?
三小隻試探著靠近粑粑,王德發喉頭發哽,實在下不了嘴,猛地扭頭不看了。
【嘎~嘎~】
黒雁媽媽看看天上越聚越多的烏雲,著急地催促。
王德發:算了,跳吧,男子漢大豆腐,大不了就碎一地嘛……
(ಥ _ ಥ)
哭唧唧的小崽兒迎風一躍,起跳姿勢很帥。
三米後西北來了一陣風,原定的拋物線軌跡被迫偏離,王德發鼓囊囊的小肚子撞到了一根凸起的石峰。
【唧……】
小小的身子翻了個個兒,又撞到後背。
又撞到腦瓜。
又撞到後背。
小肚子再來一次……
王德發無語望天,那兩隻小崽兒也跟著下來了。
【嘎~嘎~】
黒雁媽媽著急地企圖用身體擋住王德發下墜的趨勢,偏偏腳滑錯開了身。
王德發骨碌碌滾到緩坡下二十多米,被一塊大石頭擋住了。
黒雁爸爸飛來過,用腳輕輕扒拉,沒反應。
它失望又心痛地回到緩坡上,眼睛不離最後那兩隻。
王德發胸口起伏的弧度幾乎沒有,看起來就像死透了一樣。
一隻和雪一樣白的四腳獸竄過來,黑黑的鼻頭碰了碰王德發岔開的小腳腳。
王德發吃力地睜開眼,隻看見黑洞洞——
大嘴一張。
【唧……】
白頰黑雁幼崽,卒!
黒雁媽媽紅著眼護住了最後一隻摔得七葷八素的小崽兒。
黒雁爸爸護在娘兒倆前方,一路嘎嘎叫著,以大嗓門嚇退暗處的凶獸。
一家三口搖搖擺擺地奔赴新生活,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