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不知道H.R.蒂格爾是怎樣一個人?”我問。

他想了一下。“粗壯,歲數已?不小,衣服邋邋遢遢,黑指甲縫,跟我一樣。對了,我今天沒看見他來。”

“你說,管房子的能不能讓我進他的屋子看看?”

“那個人心眼多。最好別碰這個釘子。”

他慢慢地轉過頭去,回頭看了一眼電梯一側的板壁。就在他的頭上麵,掛著一個大鐵環,鐵環上係著一把鑰匙——這幢樓房的萬能鑰匙。格蘭蒂的腦袋又轉回來。他站起身說:“我得到廁所去一趟。”

他離開了電梯。等到廁所的門關上以後,我從板壁上取下那把鑰匙,走回到蒂格爾的實驗室。我把門鎖打開,走了進去。

外間屋子沒有窗戶,布置極其簡單。看來房主人在這方麵能怎麼省錢就怎麼省錢。兩把椅子,一盞廉價的落地燈,一張桌麵滿是劃痕的木頭桌子,上麵擺著幾本舊?報。門在我身後關上以後,屋子立刻變得漆黑,隻有從磨砂玻璃門外透進來的一點兒過道上的燈光。我à開落地燈上的à鏈開關,走到把裏麵一間屋子隔開的一扇門前頭,這上麵寫著H.R.蒂格爾的名字和私人辦公室的字樣。這扇門沒有上鎖。

這是一間方方正正的屋子。兩扇窗戶都沒掛窗簾,窗欞上積滿灰塵。一把轉椅,兩把塗漆的直背木椅,一張平頂辦公桌,桌上隻擺著吸墨紙架、鋼筆架和一個圓形玻璃煙缸,缸裏積滿煙灰,辦公桌抽屜裏有些廢紙、幾個曲別針、橡皮筋、鉛筆頭、四枚沒有用過的兩分麵值郵票、幾張印著字頭的信紙、信封和賬單。

另外,屋子裏還有一個字紙簍,我花了十分鍾把紙簍裏的廢物一一檢查了一遍。最後我覺得我已?弄清楚H.R.蒂格爾是幹什麼的了。他是個牙科技師,替這個城市中一些生意清μ的牙科醫生幹一些零碎活兒。想象得出,他的主顧都是在哪家商店的二樓上開個簡易診所、沒有能力與資金自己製作假牙的醫生。他們到蒂格爾這個作坊來,價錢既便宜,還能賒賬。

我沒有白搜尋,還是找到一件東西——蒂格爾的住址。他住在托伯爾曼大街一三五四B號。這是我在一張交煤氣費的收據上發現的。

我伸直腰,把垃圾和碎紙裝回字紙簍去。我走到標明“實驗室”的屋門前邊。這扇門裝著耶魯牌新門鎖,我的萬能鑰匙打不開。我隻好不進去了。我關上外屋的落地燈,走出蒂格爾的屋子。

電梯已?到樓下去了。我按了電鈕把它叫上來。我斜著身子走進去,沒有叫波普·格蘭蒂看到我手中的鑰匙。我把鑰匙偷偷掛在他的頭上。鑰匙圈叮呤地響了一下,格蘭蒂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已?走了。”我說,“多半是昨天晚上就遠走高飛了,帶走了不少東西。他的辦公桌已?空了。”

波普·格蘭蒂點了點頭。“拿走了兩隻手提箱。要不然我也不太注意。平常他總是提一隻手提箱。我猜想他是去給人送貨。”

“送什麼貨?”我這隻是隨便問問,沒話找話。

“給人送那些安上一點兒也不合適的假牙唄!”波普·格蘭蒂說。“給我這種窮鬼鑲的牙。”

“你不會注意這些的,”我說。這時電梯已?停在樓下,電梯門正在吱吱呀呀地開著。“要是五十英尺以外有一隻小蜂鳥,你是不會注意它眼睛是什麼顏色的。”

他笑了。“這個人幹了什麼事了?”

“我這就到他住的地方去看看。”我說,“我估計他已?溜之大吉啦。”

“我倒願意跟他換換位置。”波普·格蘭蒂說。“哪怕他一到舊金山就被抓起來呢,我也願意跟他掉換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