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藍色的跑車在夜色中疾馳,兩年前,也是這樣漫長的一個夜晚,淩岸從彌若家裏出來,跑車急速地行駛在靜謐的馬路上。
手裏緊緊攥著那張泛黃的照片,他得去找樓姨,要一個解釋。
樓若溪是母親生前的好友,每個周末下午,她們都會約在一起喝茶。女人的話題大多是丈夫,孩子,還有衣服首飾,但她們之間似乎從不討論這些,她們的話題有時是一部電影,有時是一本書。
後來的他才明白,愛情,親情這些東西,已經太淡,淡的無法拾起,隻好擱在一邊。
樓若溪看著麵前的淩岸,有些意外。自從伊洛走了以後,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麵。隻是沒想到會是以這樣的方式。
淩岸把照片放在桌子上。眼睛緊緊鎖住樓若溪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樓若溪顫抖地拿起已經泛黃的照片。十六年過去,她應該也已經十七歲了。
眸中閃過一絲悲痛,樓若溪緩緩地開口。“你找到彌若了?”
淩岸沉重地點頭。“潘月知道嗎?”
一片沉默,樓若溪像是陷入了遙遠的記憶裏。良久她開口:“岸,你媽和你說過你希洛的事嗎?”
“我小姨不是十幾年前就死了嗎?”淩岸眸色一深,總覺得有個地方不對勁,但是卻毫無頭緒。
“彌若是希洛的女兒。”
淩岸糾纏的思緒突然被人生生扯斷掉,有些慌亂地凝視著樓若溪,想要聽清楚她剛才說的話。
樓若溪淡淡的聲音重複了一遍,“彌若是希洛的女兒。”
“是我對不起她,我沒有完成希洛的遺願,幫她好好照顧彌若。但是這麼多年,我亦是身不由己。既然你找到了你妹妹,就把她帶回家,好好照顧她。”多年的隱忍讓樓若溪的臉上看不見一絲波瀾,但她眼裏流露出的深深的悲痛還是刺疼了淩岸心髒的某個位置。
“妹妹——哈哈——”淩岸突然發出一陣嘲諷的笑。他居然愛上了自己的妹妹,而且愛得那麼無可救藥——
“岸——”樓若溪輕輕地喚他。看著淩岸痛苦的樣子,難道,悲劇又再一次上演了嗎?
半晌,淩岸抬頭,眼神恢複往日的澄澈。“樓姨,我想知道,十六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隱約記得,曾經一家人親密無間,然而不知為何,幾乎是忽然之間,小姨失蹤了,父母的距離越走越遠,他常常能看到淩易風眼中流露出的對母親的複雜的感情,仿佛是恨,又仿佛是愧疚。
到底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小姨怎麼會有一個女兒?記憶中小姨從來沒有結過婚。
十幾年了,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淩岸眼中莫名的情愫,讓樓若溪的心中一緊。“彌若的父親,就是你的爸爸——淩易風。”
終於說出來了。為了不讓十幾年前的悲劇再次上演,坦白是唯一的救贖。
“嗬嗬。哈哈——”淩岸的笑聲在夜色中回蕩,詭異的如同鬼魅。
眼角滑下一滴淚,淩岸笑得更加癡狂。
一聲聲笑聲,像一把尖銳的利器,刺進自己的心髒,也刺進樓若溪的心髒。
十六年前,希洛生下彌若之後,就被伊洛趕出了家門,走投無路的處境下,她找到了樓若溪,把繈褓中的彌若交給她撫養。
樓若溪至今記得當時她臉上的痛楚和不舍,錯誤已經釀成,但孩子是無辜的。
希洛放下孩子之後就走到了海邊,冰冷的漫無邊際的海水,洶湧著吞沒了她的生命。
這一夜,彌若睡得極不安穩。夢一個接著一個,連綿不斷,像潮水般襲來,將自己吞噬。
朦朧中,感覺有一雙眼睛注視著自己,那樣淩厲的目光,似是能看穿自己。
彌若忽的從夢中驚醒。
窗戶半開,沁人的寒風吹進來,讓人不由得戰栗。
那道淩厲的目光還在,似乎在向自己逼近。
倒吸一口氣,彌若看見眼前向自己走近的黑色身影。還未反應,便被人從床上蠻橫地拽起。借著窗外的月光,彌若看見了那個人的臉。
“淩岸——”
“跟我走。”低沉的聲音響起,那是不同於往日的調侃的語氣,而是似乎經過掙紮後才有的堅定。
推開他纏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彌若退後幾步,他的神情冰冷的可怕,但眸中的堅定卻讓彌若有些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