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事情變成這樣也不賴。
至少,周蝶語總算和我扯上了關係。她有點頭暈,一副要逃跑的樣子。這讓我很得意。我覺得,她至少不是討厭我的。
這樣看來,我還是有機會把這個女人變成我的。
嗬嗬。活到今天才覺得,原來做個有錢的傻子也不賴。
甚至有時候,我覺得並不是我傻,而是其他人太聰明。
我沒有夢想。腦子一片空洞。有時候,我想,如果給我一個夢想,我也會做的很好。
現在夢想找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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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周蝶語也算一個小小的名人吧。至少,也是出了幾本畫冊(雖然銷量不怎麼好)的攝影師。也勉勉強強舉辦了一場簽名售書會。
隻是和“盛世”的繼承人比起來,她的檔次隻能是醜小鴨。
當蝶語在報紙上看到大大的“醜小鴨”三個字時,幾乎立刻就氣的冒煙。她想自己至少也算個“灰姑娘”級別的。
魯琦說,灰姑娘和醜小鴨有什麼不同。
蝶語回答說,灰姑娘一直都是很漂亮的,隻是臉搞的比較髒,所以叫灰——姑娘,但是醜小鴨沒變成天鵝前是真的醜啊,所以才被叫做醜——小鴨。
魯琦和思思噴飯。
從此周蝶語更加出名。
照片被登在娛樂版頭條,並且頂著一張恐怖的花貓臉:雖然化妝遮掩了蛻皮留下的白斑,但是淚水衝刷後變得更加可怕。
蝶語上街有了更充分的理由戴墨鏡。打扮類似微服出巡。
每次聽到街坊鄰居大講“盛世”繼承人濯瑒少爺如何如何傻,看上的女孩如何如何醜時,她就狠狠地摘下墨鏡和棒球帽。
不過真正令周蝶語出名的卻是三天之後。在天鳳出版社遇到了濯瑒的母親。
天鳳是蝶語的夢想。這個出版社沒有那麼的商業,更加注重品質和個性。或者說是靈性。
最重要的,這也是海生的夢想。
蝶語偶爾潛入這裏,去圖書室翻閱那些珍貴的畫冊。沉浸在思維的世界。
大大的灰綠色T恤,灰黑色的七分褲,夾腳拖鞋,頭發隨便挽著,扣了一頂男式草帽。自在悠然。
聞到一陣清淡的香水味。然後抬頭,看到Prada洋裝,看到一張精致的麵孔。
有時候真的很奇怪。你明明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是見到麵,卻很容易知道這個人是誰。
女人的目光令人覺得有壓迫感。
蝶語一下子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她壓低帽簷,迅速轉身,想要離開。
“周小姐。”聲音溫和儒雅。
蝶語停住腳步。回頭,“對不起,你……”你認錯人。
跟在女人身後的兩個高大男人,往前輕輕的有力的邁了一步,一副“你無處可逃”的表情。
蝶語於是改口,“你認識我嗎?”
回轉身,與女人對視。
“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兒子的狀況吧。希望那隻是一個誤會。你應該明白我絕不可能把盛世的繼承人交給一個你這樣的人。我想緋聞對他來說,還不是必需的,畢竟他還過於年輕。”
蝶語隻在研究那個女人的臉。她至少要比蝶語年長十幾歲。看上去卻似乎跟她一般年輕,重要的是,沒有皺紋。無暇潔白的臉,簡直是一件藝術品。
蝶語隨手握緊掛在胸前的便攜式相機,“呃,不介意我為你拍張照片吧?”
女人沒反應過來,對蝶語冒出的這句沒頭沒腦的話。
她剛剛舉起相機,手腕就被一隻掠過來的大手抓住。像石頭一樣硬。
“周蝶語小姐,你不要對濯瑒有任何企圖。希望你離他遠一點,他的心智並未成年,請你不要利用他,不要玩弄他。”那個女人似乎自動屏蔽了他們的小動作,繼續自說自話,婉轉動聽,字字珠璣。
蝶語聽來卻像港台甜膩的新聞播報。
甩開被束縛的手。
“隻是無聊記者的無聊報道,你用得著這麼緊張嗎?”蝶語冷冷的笑道。
“我隻是想確認一下,周小姐,希望你不要有什麼非分之想。”
蝶語笑起來。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對這種隻有電視劇裏才有的情節,覺得匪夷所思。
“喂,美女,”蝶語微微歪了腦袋,臉上掛了一個嘲弄的笑,配上她那身衣服,看上去有點痞裏痞氣,“比起你兒子,我始終覺得我跟你才是同輩的,你覺得我會跨過代溝去跟小朋友談戀愛嗎?”竟然越說越氣憤,“拜托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生了個什麼兒子,是不是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想嫁給他?”
女人麵色平靜。沒有笑意,倒有些莞爾。似乎要鼓勵她說下去。
蝶語的確受到鼓勵,覺得這個女人和自己都有些不可理喻。不過她還是脫口而出,“不要再讓那個討厭的小怪物來糾纏我。”
她的這句話簡單明了,似乎對麵的女人也很滿意,她微微點頭,笑著說,“好了,我明白了。謝謝你,周小姐。”
蝶語蒙蒙的看著女人帶著隨從離開,在離出口最近的一格書架,停住腳步,微微斜側臉,“我在樓下等你。”
他們很快消失在門口。
蝶語卻沒聽懂最後一句話。隻是覺得有些發冷。
濯瑒。
從那個書架後麵冒了出來。
他臉上的憤怒和難過,簡單明了。
蝶語覺得自己已經石化。內疚當然是有一些,畢竟剛剛她說的那些話,不能算是好話。背後說人家壞話曾經是她最為厭惡的,沒想到現在自己也淪落了。
濯瑒發怒時候的恐怖雖然沒有親身領教過,但是各種大小報道也不少,坊間傳聞更是描述的像大力士金剛,或是野獸……
畢竟跟一個發瘋的傻瓜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周蝶語,難道你要命喪於此……
不可能吧。她很快開始嘲笑自己豐富的想象。
似乎是,每次遇到濯瑒,她的智商也跟著降級。
她閉上眼睛,心裏在期待一頓暴打。
肩膀被重重的握住。
蝶語覺得應該為自己辯解一下,於是微微張開眼,“濯瑒……”
濯瑒很粗魯的摘掉她的帽子。吻卻很溫柔很迅速的落下來。
蝶語的雙臂阻隔在兩人之間。清晰地感覺到濯瑒的心跳和身體的溫度。當然還有她自己的心跳。她告訴自己那是因為她太緊張被打。
他吻得很甜膩很用力。帶一點孩子氣,卻認真、投入。似乎很享受。
一隻手臂移下來,攬住她的腰,用力的使她貼緊自己。呼吸深重。
蝶語忽然發現自己喜歡這樣的吻。也喜歡這樣的呼吸聲。
她有些沉醉。他什麼時候學會了這樣的吻?
然後清醒。
然後非常清醒。
雙臂往外推。用力推。無法移動。
身體向後仰,想要避開。腰後折下去。
濯瑒一路跟過來。一手攬住她腰,一手撐在書架上。吻,不間斷。
如果旁邊有觀眾的話,一定要讚歎這個頗具難度又帶有藝術性的動作。
蝶語掙紮。無法使他停止。更用力的想要掙脫。然後發現濯瑒的力量的確超過她的想象。身為女人的恐懼漸漸在開始彰顯,“濯瑒,濯瑒。”自己也聽出了聲音裏的微微恐懼。
她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男人。她的感情一向主動而獨立。
可以控製,如顧海生。不可控製,如宮發臣。
她總是主導者,或是發出者。
現在,她同時失去了主導力和發出權。這讓她變得有些慌亂起來。她不了解這個吻她的人,尤其是,他是個不正常的人。找不到事情發展的方向,也看不到一個底線。
似乎可以任意發展,似乎可以變得無比糟糕。
並且這些不由她控製。
這迅疾而微妙的感覺,充斥了她。
然後吻停了下來。
濯瑒的這些動作毫無預警的發生。
而她在被放開之後,所有感覺漸漸消失。仿佛隻是一場胡思亂想。
然後被擁抱。溫暖。用力。
濯瑒看上去無辜而單純。蝶語被按住,趴在他懷裏,無法移動。濯瑒的心跳,健壯有力。
那一刻她無法抗衡濯瑒的力量,被內心的盛大感覺迷惑。
這一場略帶驚懼般的迷惑,遠比暴打,更像是一場懲罰。
良久,蝶語抬頭,看著濯瑒略帶迷蒙的臉。那張臉上寫滿濃濃愛意,任何人都不會看錯或是忽略。還有淡淡憤怒。蝶語長長的睫毛忽閃一下。
濯瑒始終與她對視,並且漸漸紅了臉,“我好喜歡你。”他說。
認真的。傻傻的。
蝶語終於恢複過來。她推開濯瑒。往外走。
濯瑒似乎看不懂拒絕,隻是快步跟上來,牽住她的手,“我們去吃肯德基吧。”
手上的力道不輕不重。蝶語沒有甩開。因為忽然覺得這一次,至少這一次是甩不開。所以不必徒勞。
她抬頭看著麵前的大孩子,神情有些擔憂,“濯瑒,你真是濯瑒嗎?”
他笑起來,拍拍她的頭,像拍一隻小狗,“傻吧你。”
蝶語閉閉眼睛,完全清醒過來。伸出手,踮起腳,拍拍濯瑒的腦袋,“別跟我沒大沒小的。”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