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瘋子一樣折磨自己。兩年,像鬼一樣的生活。
每次站在顧家門口,我都會想,我真應該去死。一了百了。
已經把自己變成這個樣子。
還有什麼可以擔憂呢?
我的人生大約不會變得更糟糕。因為已經最糟糕。
可是,我卻忽然睡得這麼香甜。踏實。
不願意睜開眼。不願意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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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瑒跪在床頭,趴在床沿上,盯著熟睡的周蝶語。很長時間,臉上掛著一種奇異的笑容。
閔浩忠很長時間研究濯瑒的心理。在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濯瑒的人,恐怕是他。在周蝶語的問題上,他卻沒有任何一句話可以說。
整件事發生的毫無來由。仿佛天外飛禍。
濯瑒卻從此變得無比幸福。
是的,有一天,他跟閔浩忠說,因為蝶語,他覺得幸福。
濯瑒和蝶語之間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也許可以這樣說,尚未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唯一特別的就是濯瑒遇到了她,並且認為自己愛上了她。
這讓閔浩忠覺得,幸福其實隻是一種幻覺。
終有一天也會幻滅。
不過,他並沒有把這些告訴濯瑒。
濯瑒臉上的那種表情能代表什麼呢?他畢竟不是普通人。
周蝶語睡的很深。呼吸均勻。
她被收拾幹淨,從香氛泡沫裏撈出來。被套上睡裙,被吹幹頭發,被放到床上。
卻始終自顧自的睡著。
仿佛太相信照顧她的人。也仿佛並無在意。
這個女人,睡著的時候,那樣的不同,仿佛另外一個人。
閔浩忠自己也說不出來。但是他承認,他很驚訝。
這個交際花一樣周旋,行事隨意邋遢的女人,臉上會有這種靜謐和安然。
讓人覺得舒服。想要在她身邊停下來。
想要……守著。
大概沒有多少人會有機會見到蝶語的這種樣子。但凡見過的,卻恐怕不容易忘記。譬如宮發臣,譬如顧海生,譬如湯近輝……
周蝶語這個女人的曆史,雖然繁複,不過在他看來,卻簡單透明,那就是,太過感情用事,才會把事情搞得一團糟。
閔浩忠忽然笑笑,轉身離開。並且替他們關上門。
也許,濯瑒一開始看見的就是最真實的周蝶語。
他總是第一眼就直接準確的看到他想要的。
這一點,倒是超出常人。
已經淩晨三點。
他還可以睡一個好覺。
他看了看手裏的這部手機。打電話過來征婚的女人何其多。竟然是這樣的受歡迎。
他看了一眼走廊上的垃圾桶。卻並沒有把手機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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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自己好像睡在一堆雲彩上。
她睡了很久才醒過來。
醒過來很久之後,才睜開眼睛。
然後就看到濯瑒。他的眉骨深邃狹長,濃墨般覆蓋的睫毛,一雙眼睛似深秋的潭水。她可以想到很多比喻句來讚美他太陽神般的五官,如果不是他嘴角掛著一個傻乎乎的可愛笑容。
“周蝶語。”他說。笑起來。
她幡然醒悟,“你幹嘛爬到我床上?”
那條好看的眉頭皺起來,“這是我的床。”
蝶語這時候才想起要掀開被子看看自己。有睡裙。
其實她並沒有怎麼擔心。濯瑒這個小鬼能對她做出什麼事來。
不過還是下意識的拉了拉被子,捂緊胸口。再次抬眼,才看到濯瑒開襟的白襯衣裏坦蕩的肩膀和胸膛。她在心裏罵自己,究竟為什麼總是忘掉他也是個成年人的事實。
“我怎麼來這裏的?”蝶語偏頭看向他。
“你喝醉了。然後就……”濯瑒頓住。
蝶語的兩隻手臂交疊在胸口,睡裙的兩隻細細的肩帶露在外麵。濯瑒側身看著她,卻忽然激動起來。
呼吸濕熱的噴在蝶語肩上,他的眼神留連在她的唇和她交握的手臂間。
蝶語看出了他的變化。也忽然尷尬起來。
再怎麼說,他的身體已經足夠成熟。有些變化是無法抑製的。
濯瑒看上去非常難堪,似乎是發生了什麼很嚴重的事。他跳下床,紅著臉跑進洗手間。
洗手間裏傳來雜亂的摔打聲和水聲。
也許全世界的人都忘了,這個心靈無法長大的男孩,身體卻隨著年齡成熟了。不過蝶語沒有忘。沒有忘記他的表白,他的吻。
這應該是最真摯的感情。因為濯瑒,他是不屑於說謊,不會用心機的。他總是真實的表達自己的想法。開心就笑,不開心就用暴力解決。這些特點的確跟寵物狗狗有些相似。
蝶語笑起來,從床上踮著腳走下來。
才開始打量濯瑒的臥室。她忘了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裏的。而且似乎自己並沒有認真追問的心情:房間非常大,大的有點空曠,巨型平麵電視,鑲嵌在牆壁上。並且和一台電動遊戲機連在一起。幹淨的地毯上散亂著一些電動玩具和看不出形狀的電子產品。
她繞過那張大床,走去洗手間敲門。
“快點出來。”
濯瑒沒有回答。
“出來啊,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會笑你。”
濯瑒還是保持安靜。
“濯瑒!你再不出來我生氣啦。”她用力拍打洗手間的門。
不過濯瑒似乎是打定主意不出來了。
蝶語覺得他隻是缺乏一堂青春期教育課,“真的沒關係,有反應是正常的……呃,應該是每一個男人都會這樣,尤其是在早上,而且受到刺激……”
她的話說的零零落落。以至於濯瑒忽然打開門時,她有些懵。
“你是說每個男人見到你都這樣!”他握住她的肩膀,非常用力,非常生氣。
蝶語幾乎是立刻就搖頭,“沒有沒有。不是這樣。我是說……”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被擁入懷中,“你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
蝶語便真的說不出話來。
濯瑒身上的氣味和他的話一樣,令她有點……迷亂。
太久了。她遠離這樣的寵愛太久了。像孩子一樣被抱著,被感動,被珍惜。並且確定,這些珍惜和疼愛是真實的。
她推開濯瑒,仰望著他的眼睛。望進去,像一片廣闊的水。
如果他是一個正常的23歲男孩,她至少會喜歡上他吧?可是,如果他是正常的,還會對她說出這些喜歡的話嗎?
至少,他把她帶回了家,並且小心翼翼的照顧。
蝶語微微笑起來,抓住他的衣領,踮起腳尖,吻住她。
隻是想感謝這個可愛的傻瓜。
濯瑒卻熱烈的回應了她。驚喜般的難以自抑。
他的吻已經足夠好,好到令蝶語沉醉,並且忘了這最初隻是一個感激之吻。
他大約還不懂得怎樣紓解男人的欲望,所以隻把全部熱情投注在這個吻上。蝶語的腰被緊緊摟抱,幾乎要被提起來。
那一刻,她也忘了停止。隻是覺得甜美。
最終讓他們停下來的,是敲門聲。
蝶語清晰的聽到,濯瑒卻無法自拔。她隻好捂住他的嘴巴。濯瑒胸口起伏,卻乖乖的看著她,視線一秒鍾也沒有離開,似乎隻等著她把手拿開,他就可以繼續。
蝶語微微轉身看向門口。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那裏。微笑向她點頭。臉部的輪廓似乎非常熟悉,他伸出一根手指點點房門,表示他敲過門了。隻是,門沒鎖。
蝶語有點尷尬,放開捂住濯瑒嘴巴的手。濯瑒那個家夥卻捏住她的下巴,使她麵向他,重新吻下去。
緊緊擁抱她的掙紮。
蝶語已經沒有迷醉。
她不喜歡被強迫。於是更深重的掙紮起來。
以為很簡單就可以擺脫這股力量。然而她很快就意識到,她是多麼的自以為是。濯瑒沒有任何放開她的打算。
“放開!放開!”她拍打他的肩膀。並且終於有些害怕起來。濯瑒似乎是不講究理智不理智,或是尊嚴不尊嚴的,他隻要他想要的,並且在他能力範圍內決不放棄。
暴力傾向的神經病患者,似乎也是同一特質。
蝶語恐懼起來,幾乎是大喊,想要他停下。
濯瑒才感覺到她的反抗,他意猶未盡的停下來,蒙蒙的看著她。
蝶語推開他,退後幾步,眼神有些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