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傍晚,有一點熱。安恬坐在秋千上,享受從花園裏吹來的涼風。祝家的房子,是遠近聞名的漂亮,當年特地請了歐洲有名的建築設計師設計的,白色主樓,大花園,就像仙境一般。她坐的秋千正對著當年她姐姐住的房間的窗子,繁複的拱形長窗,繞著一圈爬山虎,那時候簫笙還是個毛頭小子,時常在樓下往窗子上扔泥塊,叫祝知凡下樓來。
安恬覺得眼眶有些酸澀,她低下頭去。
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掌住了秋千一邊的吊環,安恬看著那隻形狀優美指節修長的手,不用回頭,就知道對方是誰。
簫笙的聲音低低的,就在她的頭頂:“訂婚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安恬歎了口氣,很無奈地說:“我不知道,你決定吧。”
“你總是這樣子。”簫笙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怒意,“當初答應跟我談戀愛是,現在又是。”
“那我又能怎麼樣?”安恬苦笑,“連你都沒說話了,我又能說什麼?”在簫祝兩家裏,最說得上話的,永遠是簫笙,而她的意見,往往是被忽略的,至少在她自己的家裏是這樣。
簫笙沒有說話。過了好久才問她:“你,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對象?”
“合適的對象?”安恬笑道,“怎麼找,去哪裏找?”——況且,又有哪個男人,能比得上你?
“安恬,我是無所謂了,可是你不同,你還這麼年輕,應該用心一點,去找一個合適的男孩子,一個能給你幸福的人,不要老是這樣隨便由父母安排。”
安恬不喜歡他提到自己時那種萬念俱灰心如古井的語調。而她更不喜歡他作出一副對她的感情一無所知的狀態。
“由父母安排,也沒什麼不好啊,其實我本來也懶得自己去找了,我們兩個湊合一下,也不錯。”她說得一派雲淡風輕。
“安恬,你正經一點。”簫笙的聲音沉了下來。
“我是很正經啊,嗬嗬。”安恬輕笑著,蕩起了秋千。卻被簫笙一手拖住。他轉到安恬麵前來,一臉僵硬:“安恬,這是你的終身大事,不是兒戲。”
安恬終於裝不下去了,站起身來,與他相對:“簫笙,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已經說過了,我無所謂,你願意,我就嫁,你不願意,我就不嫁,如果你那麼不想結婚,當時在飯桌上就回絕啊,你跑過來把壓力都堆在我頭上,算什麼道理?”
簫笙被她吼得一怔,聲音也提高起來:“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個樣子!什麼叫你無所謂?這是一輩子的事情,你怎麼能父母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安恬定定地看著他,他的眼睛在從房子透過來的燈光裏顯得特別明亮,即使是發怒,他仍舊是好看的。她嗬嗬冷笑:“簫笙,你難道真的認為,我是因為父母的要求才跟你在一起的?你不會真的這麼傻吧?”
簫笙愣住:“你……”
安恬歎息:“看來,我在你麵前,真的是很沒有存在感,就連我喜歡了你十年,你都無知無覺。”她甩開秋千,轉身離去。
她回到房子裏,發現她老媽正坐在客廳裏。看見她進來,拍拍身邊的座位。
她心中叫苦,但還是老實地走過去坐下。
“吵架了?”朱令蓉問。
“嗯。”她低著頭回答。
“簫笙是個很穩重的孩子,”朱令蓉說,“對你姐姐也很好,要不是你姐姐……說不定他們現在連孩子也有了。”她沒有再說下去,喉嚨有些哽咽,眼角泛起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