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猶記初相見(1 / 1)

念清衍第一次見到和弦,是站在她教室走廊。他靜靜地,看著裏麵那個眉飛色舞,一臉自信驕傲的女孩。

他受邀去做演講,從六樓會議室下來時,樓道旁一個班裏傳來哄鬧聲,一個調侃的軟軟語音說道:“方老師,別急,一般證明題呢,為了答題的準確性,規範性,以及考慮到你作為老師所起的帶頭作用,我誠摯,真誠地請求你,在設方程前,寫下一個大寫的,鄭重的‘解’字吧。”

又是一陣哄鬧。

旁邊的校領導也同樣聽到了這間教室裏的對話,都忍不住蹙起眉頭。

倒是念清衍,玩味的在嘴邊綻開一抹笑容,無聲地指了指教室門外,告訴校領導,他要過去。

他站在教室外,通過玻璃窗望向裏麵。窗外的天像被暈染過後的,如膠片般陳舊的霞光。

黑板上密密集集寫滿了解題步驟,果真如先前那一個聲音的要求,在步驟的最前方,新添上一個不合群的“解”字。統率全局樣的驕傲自得,屹立在黑板上,格外醒目。

下麵的學生中,隻有一個身穿校服的女生,隨口念著解題步驟,似是無心,也是無意。講台上頭發半白的老師忙不迭地跟著她的思路,刷刷地寫著,粉筆灰不斷的落下,像雪白細密的飄絮。

她神氣十足地看著黑板,馬尾輕盈的束在腦後,大方,自信,就像她隨口念起時,隨意揣進兜裏的手。

向來,扮演此等角色的都是男生,倒是頭一次,看見一個女生,以如此形象,從容應答。

時間倒轉,那一年的念清衍,也是低垂著眼瞼,手隨意揣在兜裏,碎發隱隱遮住了他的眼睛,將準備好的論文輕輕地扔在教授桌前,便淡然地走開,留下身後一臉驚豔於他論文的老教授。

在所有學生或奮筆疾書,或饅頭苦算中,隻有她,成為了一個例外,念清衍看著她,不禁莞爾。

不知是誰發現窗外有人站著觀看,小聲傳話嗎“外麵有人。”頓時群響畢絕,隻聽得到刷刷的寫字聲。

老師仍然陶醉在解題的樂趣中忘乎自我,隻有她,輕飄飄地望過來一眼,淡淡的,望進他的眼。

並無多大出彩的容貌,讓他記得最深的,是那雙眼睛,明亮如珠玉,狡黠後麵,還有一分,靈性的寵辱不驚。

念清衍當時以為,這女孩子必有大誌,因為她眼中,流轉著清揚的,很少看到的魏晉風流之色。

和弦是在被雜誌社退稿的時候遇見念清衍的。

那時她玩性大發開始寫稿,也才剛滿十七歲,最開始將自己定義為青春文學作者,寫點青春期少男少女的感情,結果草草寫了幾千字後,幡然醒悟,自己連一次戀愛都沒經曆過,覺得還差些火候和感悟,便毅然決然地投身於知性散文的行列。

若說和弦第一次過稿是運氣好,那麼第二次就是有驚無險,差一點就被斃,以至於第三次投稿時,雜誌社那個副主編,拿著她投的手寫稿,煩心地蹙著眉,邊走邊看。這丫的,字寫得龍飛鳳舞筆走龍蛇,潦草不說還叫人認不出來,前兩次都是他戴著老花眼鏡在桌前一個字一個字敲出來的,要不是看著這丫的還有點語言天賦,他個堂堂副主編早把這草稿揉成團,順手垃圾桶裏去。

正腹誹的當,迎麵一人影晃過來,副主編沒緩過神,抬起頭一看,還沒看清是誰,手中的咖啡便撞上了迎麵而來的,幾乎不會來雜誌社的,念清衍。

因此這位過了不惑之年好久的副主編,在長時間裏一直十分困惑,為什麼主業明明不是做雜誌的念主編會來雜誌社,為什麼好死不死自己就把咖啡倒在了他的身上,為什麼念主編看起來剛要發怒,看見了自己手中那人鬼不識的稿子,便平息了情緒,為什麼他突然決定要帶著這個,稿子過了兩次,次次險些被斃的“和”什麼什麼。原諒他真的不認識那上麵的名字,他的眼鏡,早在見到念清衍時一激動,鼻梁沒撐穩,給掉進了咖啡裏。他想仰天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