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弦,你多少分?”隔了兩排座位的溫河湊過來,瞄著和弦壓在書本下的,隻露出了一角的試卷。
嗬,還不要人看。
這麼神秘幹嘛,她哪次不是年級前20名?
他又湊近了一些。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
她口中念念有詞,語速快得來,估計隻有她能聽得清。
“和弦!”溫河大吼一聲,地也抖三抖。他佯裝瞪著和弦。
溫河,溫和,就衝這一聲大河向東般豪邁的獅子吼,便知此漢子,甚不溫和。
在男生被當做稀有動物給供奉起來的文科班,能有如此英氣豪壯之漢子,實屬此文科班之幸。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她繼續念叨,盡管溫河在眼前不停地晃動,她也隻是,輕輕地闔上了眼皮。
頓時,世界一片安靜美好。
溫河感到奇怪了,平日的和弦縱使再老成持重,仙風道骨,也是個食人間煙火的女道士啊?怎麼今兒這遭,不對盤啊。
他納悶。
合上眼的某人又睜開了眼睛,視線越過他,直達前方。很明顯,她視野的目的地,是那塊鋥亮光潔的黑板。
他從沒有見過和弦有哪一次上課,和此刻一樣,盯黑板盯得如此之久,如此專注,也如此之深情。
從來沒有,亙古未有。
何況,黑板上一字未寫。
因此溫河推斷,和某人此刻,正在設法神遊太虛。
“投之亡地然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
喃喃自語,如大殿裏超度時那般,鄭重虛渺,生死已置之於物外,隻留一魂靈。
看見她這副模樣,溫河搖搖頭,一副此人已病入膏肓,無藥可治的惋惜神情。
他又開了開口,不知說些什麼,眉頭擰著,僵直著手臂,撐在和弦桌上,一大片陰影投下,籠在和弦頭上。
“溫河,你就別在她麵前晃了,和和已經夠煩的了,你還來招她。”坐在一旁的任一心終於看不下去,從一大摞書本裏抬起頭,皺著好看的眉,極為鄙視地看著這個,有事沒事就來找自己同桌交流人生問題,個人情感的溫同學。
與和弦聊情感問題,溫同學,你是閑自己心裏沒有堵得慌嗎?
任一心某次在班門口的走廊上和和弦一起曬太陽,然後,“和弦,你看,隔壁班那男生又偷看了你一眼。”一臉八卦色彩。
被叫到名字的某人淡定地擰開手邊的飲料,喝了一大口,眼都不抬,“我要是他呢,就去追求一個低年級情竇未開的小學妹,而不是在情商比同齡女孩子晚三年的情況下,仗著童言無忌,就粉嫩開口,有這時間,還不如回去研究一下如何蘿莉養成。”
任一心驚恐地看著她,汗顏,“和和,我發現你真的很損。”
和弦望了她一眼,幽幽開口,“不,這叫作知性。”
所以,別輕易與和弦談論類似問題,她真的會把你損得體無完膚,這是任一心的經驗之談。
即便,溫河之心,是人皆知。
他訕訕地回到兩排之後的座位,仍不忘用目光注視著和弦的後背。
任一心努努嘴,看見溫河悻悻地走回座位,轉過頭,重複了剛才溫河的動作,遲疑地伸出手,上下晃了晃。
沒動靜。
她歎了口氣,站起身,走到和弦麵前,又重蹈覆轍地,用兩手撐在桌上。
黑雲壓城城欲摧嗬,口中念叨的某人終於停了下來,無語地抬眼,看著居高臨下的同桌。
“你和溫河才是真愛吧。”和弦破功,“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站姿,動作和神態全都一致,不叫人相信他們是真愛都很難啊。
看見她笑了,任一心這才鬆了一口氣,緩緩剛才繃著的臉色,試探地問道:“和和,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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