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鈷藍(2)(1 / 3)

“有!”女生很大方,拿出一卷紙來,很自然地問道,“大的還是小的?”

我汗,問道:“小的還要紙嗎?”

全車的人都笑翻了,隻有安哥在那裏冥思苦想,“笑什麼啊?就是啊!小的還要紙嗎?”

這下連司機都笑得抓不住方向盤了。

吳曲一隻手捂著肚子重複道:“沒得救了,沒得救了。”

隻有安哥在那裏陷入沉思,看那陣勢如同愛因斯坦在思考宇宙能量是否守恒的問題,周遭的笑聲漸漸遠離他的世界……

車開了半個多小時,窗外的景致已和湘城無關了:道路變得纖細,因為車少的緣故卻更顯得通暢,路旁是稻田,像烏龜的甲殼一般被長滿毛豆的田埂劃分成一塊一塊——並不規整,卻錯落有致。眼下正是秋收時節,稻田中有稻穗飽滿等著收割的,如同蓋上了厚實的黃袍,在陽光下反射著華麗的金光;有已完成收割的,田中隻剩下樁子一般的齊刷刷的禾蔸,露出泥土的本色,數米高的草垛一個個如巨型甜筒般散落在田間,遠遠看去像極了歐洲童話中的城堡;還有些正在秋收的稻田,打穀機轟鳴,漢子們戴著草帽,將成捆的稻穗高高舉起,再伸進機器中,動作如舞蹈般充滿了張力和美感;待收的稻穗在村婦的鐮刀下齊刷刷地、飛快地倒下,十分壯烈的樣子;蝗蟲和螞蚱被端掉了老窩,撲棱著翅膀四處逃竄,有攀附在樹上、電線杆上的,也有撞在車窗上的,還有夾著泥土的清新氣息飛進車內的,引得女孩們陣陣尖叫。

車馳離了喧囂,沿著蜿蜒的公路上山,公路的盡頭是一所小學——隻有兩個教室,十六七套桌椅,桌子有的刷著紅漆,有的刷著綠漆,有的幹脆是木頭的原色;椅子更是參差不齊,缺胳膊少腿,甚至有兩“把”直接就是用砍斷的樹根替代。黑板上星星點點到處是被不知什麼砸出的坑,平整的地方卻大大方方寫著“上”“下”“大”“小”“人”“口”“手”等簡筆漢字。整座學校簡陋得幾乎讓人心疼。

“夏拙,”劉菁叫住我,悄聲問道,“你身上帶零錢了嗎?”

“帶了,你要多少?”我有些疑惑地打開錢包,“這附近可連小賣部都沒有。”

“嘿嘿,我知道!”劉菁神秘地笑了笑,解開自己的錢包,把十塊的人民幣都拿了出來數了數,然後又把我的湊過去數了數,然後自言自語道:“剛好。”

“你——要幹嗎?”我禁不住好奇。

“幹點有趣的事。”說罷拉著我的手衝進了教室,衝著每張課桌裏放了十塊、二十塊不等的零錢。

“想象一下:孩子們周一跑過來上學,看到課桌裏的零錢,會有多開心啊!”說完劉菁自己開心地笑了。我也笑了,心想這真是個善良的女孩。

學校外麵,他們幾個正盯著一棵樹在看。那是一棵蒼翠的鬆樹,樹幹挺拔,虯枝橫生,黛青色的鬆針成簇,如一把把扇子伸向遠方,樹上的標簽顯示:“樹種:馬尾鬆;編號:021;科名:鬆科;樹齡:700……”

“我靠!七百年!”吳曲誇張地感慨。

“應該是元代種下的。”安哥應道。

“七百年前是元代嗎?”吳曲歪著頭眨巴著眼睛擺出一副勤學好問的樣子。

“1206年到1368年。”

“我靠!林安邦,牛×啊!這都記得。”吳曲誇人跟罵人一樣,毫不吝嗇。

安哥瞪了她一眼,正色道:“女孩子能不能不要講髒話,聽了難受。”

吳曲手裏正捏著一張麵紙,聽了安哥的批評後也不惱,利索地把紙撕成兩半,做成兩個小紙團,遞到安哥麵前。

“幹……幹嗎?”

“塞住你的耳朵眼啊!嘁!”吳曲翻了個白眼,嘴裏嘟嘟囔囔地扭頭走了。留下安哥在那裏氣得兩片嘴唇直哆嗦。

看樣子,一根比這棵七百年的樹還粗的梁子從此結下了。

學校後麵就是這座被稱為“黃思岩”的最高峰,我們挑了塊靠近山泉的平地,從車上卸下鍋碗瓢盆和吃的喝的,忙活起來。

“安哥、吳曲拾柴火,我和小謝烤肉,拙子、菁菁還有易子夢挖灶做火鍋。”歐陽俊果然是領袖人物,安排野炊都是滴水不漏。

吳曲看上去興致很高,扯著安哥的胳膊就往林子裏麵鑽。

“幹、幹啥?”易子夢口吃的毛病似乎傳染給安哥了。

“沒聽清指示嗎?我跟你拾柴火啊!趕緊趕緊!等下沒火做飯要拿你是問!”吳曲似乎早把剛才的鬥嘴忘得煙消雲散,一個勁兒把安哥往林子裏麵拽。

劉菁看得在那兒樂嗬了半天,突然轉過頭來衝我說:“你們幾個太壞了,把吳曲和林安邦分在一起,那不明擺著要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