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痛到麻木的時候就不再知道什麼是痛了。對於那座宮牆,對於宮裏所有的人,我不再有任何期冀。
我很怕現在的自己,太過冷靜太過理智。我應該哭的不是嗎?或者應該去鬧,去爭取本該屬於我的東西。去指著宮裏那個看起來很幸福的凝馨質問她,你憑什麼幸福!憑什麼將這樣的幸福殘忍的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我還應該去指責皇上,傷害了博果爾傷害了我,你就幸福了嗎?你為什麼能那麼溫柔的待我,還能那麼殘忍的奪走我的孩子?我看錯了,從頭就看錯你了嗎?
我想我是最後一次進宮了吧,我不想再回到那裏,一時一刻都不想。皇權算什麼,身份算什麼?我顧及了皇權,顧及了身份又換來了什麼。我沒有哭,再沒有哭過,一滴淚都沒有掉過。無心無望才能幸福吧。
“瑪法,為什麼我不幸福呢?”
“因為人生來就是有罪的,隻有堅定信仰才能得到救贖”
“瑪法,為什麼我從未傷害別人,別人卻要傷害我呢?”
“孩子,學會寬容和原諒,這樣才能得到上帝的眷顧。”
“瑪法,我覺得一切都錯了,怎麼辦?”
“犯了錯不要緊,隻要改正就可以。”
“可是,瑪法,有些錯永遠也改不了了……”
“哎……孩子,你太執著了……”
之後的生活簡單但充實,為了方便和瑪法聊天,我幹脆住進了教堂。每日禱告,和瑪法聊天真的讓我能暫時放下一些執念。但是我知道,這隻是逃避,有些事情無論怎樣我都不會放下,有些人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忘記,有些錯誤無論怎樣我都無法原諒。
“還是回去吧。”陳恒蹙著眉,淡淡的開口。
“你是最了解我的,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所以你知道我不會回去的”我輕輕的合上聖經,轉過來看他。
“你這樣也不是辦法。”他有些急了。
“那哪樣才是辦法?回到那個小院子,繼續靜養。還是幹脆回宮,滿麵笑容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去見證他們的恩愛?你不覺得那樣對我太殘忍了嗎?”我的平靜再一次讓自己害怕。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或許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糟,或許還有轉機……”
“轉機?什麼轉機。指望他把孩子還給我。會嗎?他會嗎?”我看著陳恒,心中有某根心弦在輕輕顫動。即使忘了一切,我也從未忘記過我是一位母親。
“這……”我看到了他眼中的無奈,隻那一刹那我就知道,與我這永遠是一個奢望。哪怕僅僅是見孩子一麵,也永遠成為了一種奢望。
“那麼,就不要再勸我了。不然,我們連朋友也做不成了”我決然的開口,聲音冷的沒有一絲回旋的餘地。
他起身,落寞的離開。那背影看的人心疼,我懂,我懂他是心疼我。他是想幫我走出這個陰影。可是他永遠不懂,作為一位母親,孩子對我到底有多重要。
我也想放下,我也想忘了,我也想寬容,我也想成全。但是,我不能。
“主子,門口有人說要找您”小七的聲音響起,我和湯瑪法皆是一愣。知道我一直在宮外的人不多,知道我住在這兒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聽起來不是宮裏的人也不是陳恒,那又會是誰找我呢?
我起身下樓去看個究竟。因為那人背著光,看不大清楚樣貌。下午的陽光在他身後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靜主子”這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好像很久之前聽到過。
“你是……”走進了才看清眼前的人。一身粗布行頭,看來就是個平民百姓。可是他身上的一種獨特氣質告訴我,他不僅僅是一個平民。
“小的是德隆”德隆,似曾相識的名字。依稀從某個人的口中聽過。思緒在不停的倒轉,忽然腦中閃過一個聲音。我險些站不住,幸而扶住了身邊的小七。
“是你”我的聲音有些顫抖。一幕幕往事襲上心頭,那個大雪天,那個有著冬日暖陽般微笑的男孩。那個對我大喝的侍從。“真的是你?”
“正是小的。”他的聲音也有了一絲別樣的悸動。
“你怎麼會在這兒?”他不是從那天起就失蹤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找我又是有什麼事?難道……我的頭忽然疼起來。
“我家主子有封信想轉交給您”我心中仍有很多很多的疑惑,伸出手去顫抖著結果這封信。看著信封許久許久,這熟悉的字我認識。雖然隻見過幾次,可是我一輩子都不會忘。
“那你家主子現在在哪裏?”我怕,可我還是勇敢地問出了這句話。可是眼前的人早已離去,我隻是看著仍開著的門發呆,像是做了一場夢一般。如果真的是夢,我情願永遠都不要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