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唐琳這樣的女人不同情也不尊重,她隻活在她狹隘的占有欲裏,她甚至要把她的盲目轉嫁給我,這是多麼可笑的事情。她口口聲聲讓我知道薛維絡隻愛我姐姐一個,可她呢,她知不知道?
娟子和維絡的開始,是一個最標準的童話故事。第一次他上家來玩,我媽笑著把所有的零食擺滿一桌子。我記得娟子當時嗲聲對我說:“看,咱媽多偏心。”
對我而言,那一天才是隱痛的開始。我這麼粗線條的一個人,從未把姐姐的男友同登山隊的大哥哥劃過等號,他是我還沒來得及靠近的一個夢,就這麼生生地被剝離。我在心裏挖了一個墓穴,把自己的傷心與難過一鍬一鍬埋了進去。我一丁點兒都不曾埋怨別人,薛維絡於我就像是櫥窗裏的奢侈品,被人占先那是早晚的事情,何況那個人還是我姐姐,與我一奶同胞的姐姐,隻是從此之後我連娟子的寢室都很少去了。
唐琳的話在很大程度上提醒了我,無論薛維絡對我說什麼做什麼,我都不該對他有絲毫的迷戀,我決定回去抱著西西過我的生活,不過唐琳在我要離開的時候說了一句話。這句話對她可能是無關輕重,對我則是徹底的一種毀滅。
她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你爸也是吃軟飯的,要不怎麼能這麼快當上院長。”
“你說什麼!有膽子再說一遍。”
“這麼激動做什麼,圈裏誰不知道。你爸在外麵有個情婦,要不是靠這個女人,他能爬得這麼快麼,真是的。”
“呸,你少不要臉!飯能亂吃話不能亂講,小心我拔掉你的牙。”我強勢地反駁。
“你還不信?你自己去看。房子應該是在天池花園B座吧,上次他們搬家的時候,還請客過。”
我顧不得唐琳,顧不得她跌在地上,還是坐在樓梯口,我顧不得薛維絡,顧不得他會不會把那些小人在屋子裏搬來搬去。我隻想知道,她說的是不是事實?是不是事實!在這一刻,我心裏一切高潔的花卉全都枯死了,倒是雜草卻在那裏瘋長。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天池花園在哪裏我不知道,我隻是讓門衛替我叫了車,再貴我都要去,連搬家都辦酒了?這不可能,我不能容忍。他是我的爸爸呀,我這一輩子對他的崇拜和尊敬已經化成了信仰,植入骨髓。不對,她在騙我,她在騙我!
我攥著包帶在門衛室前踱來踱去,保安師傅好心地對我說:“我們這裏偏,出租車來得慢,你要不進來坐坐,外麵有蚊子的。”
可我哪裏還坐得下,這不是我那群狐朋狗友的桃色新聞。不是誰又跟誰上了床,不是胡芳第四次打胎,不是大毛跟個未成年的孩子差點搞出人命,這次不是他們。這次說的是我的父親,他是我的上帝,他的正義我從來沒懷疑過,在我心裏懷疑就是一種褻瀆。從小到大,隻有他打我我服,隻有他罵我我認,隻有他生氣的時候說要扔我到窗外我沒一句怨言。他是我爸爸,是我爸爸呀!
車來得還算快,我上車前無意間抬頭,薛維絡就斜靠在窗口,隻留了半個臉給我。他剛才說我爸也參加了複仇,難道他也知道這個?難道他想說的就是這個?
我對司機師傅說我要去天池花園,師傅問我是不是東區的那個天池花園挺有名的富人住宅?我其實也拿捏不準,隻能說是。車在鴻運路一拐頭上了高架,我再沒心思看什麼霓虹燈,欣賞什麼夜景,如果可以我想飛到天池花園去。我對我爸這些日子的生活不是不了解,我媽說他在醫院忙,一心撲在手術上很少回家。我不相信醜陋的天池花園會是他不回家的真相,不會的,不會是這樣的。我不能懷疑我爸,如果我都懷疑他別人怎麼想,他們會把最惡毒的詛咒強加給他。他們太卑鄙了,怎麼能這麼說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