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舞會的序曲(1 / 2)

“顧菲菲——菲菲——”

“菲菲——”

遠處隱約著有人喊我,我的胸口跳得飛快,強咽了幾口口水,才發出第一聲微弱的喊聲:“救我!”

船體的強光從橫向來,然後生生地晃了過去,我在陰影裏越喊越大聲:“不要走,這裏!在這裏!”

探照燈漸行漸遠,船體從一個輪廓變成了一個大點,然後漸漸地淡去,我低下頭痛苦地把臉埋在手掌中。就在絕望又一次臨幸我的時候,船體忽地轉身,背靠著朝陽直奔我這裏來,從一個點變成長方形塊,終於變成實實在在的大船,我被晃了眼,淚水控製不住奪眶而出:“這裏,在這裏。”

長鉤、大船、陽光、熟悉的臉龐。

小橡皮艇被鉤子穩穩地勾到大船邊,若不是我腳上有鐵鏈,我一定會蹦起來歡呼雀躍。離得很近了之後,大船放下繩索,李喆跨過來一把摟住我,他的手很安全,他的懷抱很溫暖,他的嘴唇軟軟的濕漉漉的,胡子根貼在我的下巴上癢癢的。我閉上眼,貼著他的胸口聽心跳聲,我覺得這才是屬於我的美妙早晨。唯一令我不安的是薛維絡的側影,他就這麼迎著朝陽立在船頭,沒看我也沒看李喆,似乎我們都不重要,而大海的日出才是他所關注的。

強壯如母牛的我,也有生病的日子,我寧可昏睡總強過每天都疼得要死,腳上的傷口因為是兩重傷,已經出水滾膿,外加上吹了一夜的海風我的氣管開始給我臉色看,哮喘發作起來,那才叫一個痛苦。不過哪怕是給腳上的傷口去膿或者是喘得呼吸困難我都沒有抱怨,隻要活著就好,隻要活著。李喆每天都來陪我,他總說船上的條件不好,所以我的哮喘才不見起色,他說我的氣道簡直比馬戲城還熱鬧,多種炎症細胞在這裏聚集,我很樂意聽他講關於細胞和病毒的活動,在他的描述下,它們就像是調皮搗蛋的破壞分子,在我的身體裏蠢蠢欲動。如果我的氣道水腫,我就會依照他說的那麼想,那一定是炎症介質和細胞因子這些壞家夥們又開始搗亂了。

從那天救了我之後,我沒再見過薛維絡,而且我不是很讚成他的做法,把我藏在碼頭,我是受害者卻如同通緝犯一般日日夜夜躲在這船艙裏。李喆之所以能來看我,因為我爸給他派了一個很不錯的差事,給幾家船舶公司一線的職員體檢,他一般隻體檢半天,下午就能來給我看病賠我聊天。他實在是怕我悶給我買了不少玩具,從最原始的手掌機GB到新一代的PSP,他都替我買全了,還有牌類若幹、棋類若幹、積木類若幹、拚圖類若幹,船長史蒂文開玩笑說,等我走後,他們把東西理一理又可以發一個集裝箱了。

“你的腿再換幾次藥就可以了。”李喆替我把最外麵一層的紗布裹上,欣慰地評論。

我眯著眼推起一點點遮陽板看窗外:“她們沒有懷疑?”

“沒有,她們偽造了一條你要去泰國旅遊的短信,用你的手機發給你的爸媽。”

“想得還真周道,是因為泰國不需要簽證吧,才說我突然去了泰國。”我不得不佩服這三個女人,心思非常縝密。

“還有更絕的,她們甚至以你的口吻發了一條短信給我讓我代為照顧西西。”我拍著桌子大笑,眼淚都快流出來了,真是無所不能的三個女人。

我追問:“那你回了嗎?”

“我當然回信說好。”

我單手撐著頭咬了下嘴唇忍住笑,李喆一定不知道我的計劃,若是事先告訴他,他一定會嚇一跳,當然還有薛維絡,我迫不及待地想看他的表情,這是我在養傷這幾天琢磨出最好玩的遊戲。

李喆見我長久地不吱聲便問:“抿著嘴笑什麼?怪怪的。”

“啊,沒有。”我趕忙搪塞過去。

我的秘密從每天晚飯過後開始,那段時間是小吉米和我的練習時間,小吉米是史蒂夫船長的小兒子,他三歲那年得了一場病,從此視力降到0.1以下。我們各自把一幅完整的拚圖打散放在桌上,熄滅燈,僅僅靠觸覺和最後一眼的影像來判定每一塊拚圖的位置。

“Faye,你又輸了!”

“等一下!

我還差一個角。”我討饒,事實上我差得很多。

“Faye,不要嚐試去看,要用心記,把你看到的最後一眼深深地刻在腦子裏。”

“不許說話,我還差一點。”

“不,你已經沒有時間了,我們必須進行下一項練習。”

這樣的練習一點兒都不枯燥,我和吉米甚至為了它廢寢忘食。

“Faye,你要知道人不是拚圖,他們會動。你必須在腦中先把所有的人物定格,然後揣摩每個人下一步的動作!好的,就是這樣,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