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冷佚)4

“很好,你還活著。”

這是再次相見他說的第一句話,依然是銀色的麵具,隻是他的身姿比我見他那年挺拔了很多,如果當年像一個小青鬆,那如今的他就像一棵不會倒下的大樹,一座讓人卻步,永遠不敢攀援的高山。

他親自傳授我武功,整個鬼煞門就隻有我有這個資格,我不知道他看中了我什麼?雖然我們有師徒之實,但卻沒有師徒的名分,我跟其他殺手一樣稱他為門主。

他嚴厲苛刻得讓我喘不過氣來,每次練完我都軟倒在地上,整個人像死去一般,但我從來沒有哼過一聲,我不知道是不是仇恨支撐著我?但我感覺我的靈魂早在多年前那個高台上死去。

“不想被人殺,你就得有殺人的本事,再來。”他的話總是很少,我從他的眼裏看不到溫情,隻有冷漠。

“你現在的苦算不了什麼,比我當年好過多了。”

我與他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是一個小孩,其實他也隻是比我大幾歲,我不知道他怎樣當上了鬼煞門的門主,我也不知道他過著怎樣的生活,有時我會想那白衣包裹著的是一顆怎樣破碎的心,怎樣鮮血淋漓的身體?

我完成第一次任務的時候,他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很好。”

完成第二次任務的時候,他懶懶地臥在那片草地上說了一句:“不錯,還能活著。”

我在執行第三次任務的時候,因為輕敵幾乎慘死,回來的時候,身上被砍了十八刀,血浸濕了衣袍,他不允許任何人為我止血,甚至還往我唯一沒有受傷的手臂狠狠刺了一刀。

我沒忍住喊了出來,而他卻優雅無比地吃著桌子上那珍稀果子,而我的唇卻因缺水而幹裂,那時我覺得他實在該死,但不知道為什麼卻恨不起他來,也許在不知不覺之間,我把他當作了親人。

我痛暈過去,醒來的時候,依然是冰冷的地上,身上的傷口依然沒有包紮,而他已經不在。

“門主要我告訴你,永遠記住今日的痛,下次再輕敵,不是痛而是死。”

我朝窗外看去,剛好看到他離去的背影,挺直得讓人生畏,這些年我可以說是從屍骸堆裏走過,我不怕任何活人,但他除外,對他我既敬又畏,既想親近又無法靠近。

他對我似乎與其他人沒什麼兩樣,都是如此冰冷冷漠,但其實又是很不一樣。

他表麵上對我比任何人都要苛刻、殘忍,但實際他對我比任何人都要寬容,我是鬼煞門唯一一個沒有吃下噬骨丸的殺手,他對我甚至沒有用任何藥物,但也許他為這事悔得腸子都青,因為他沒對我下藥,我背叛了他,帶著他最心愛的女人隱居了三年。

鬼煞門的任何人他都能掌握行蹤,但他卻對我無可奈何,因為他不曾防我,估計他這三年日日夜夜不停地詛咒我吧,但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我依然義無反顧地帶她離開,有時想想,我真是壞得可以。

我有很多次想將小夜送回到他的身邊,但每次都不舍得,其實我這三年可以說過得幸福快樂,但也過得痛苦煎熬。

我從她身上得到很久沒有的溫暖,但我也忍受著良心的拷打,每次想起他冰冷的臉龐,我都會打哆嗦,不僅是害怕,還有愧疚,對他我的感情很複雜。

如果他要我的命,我會定定讓他取去,毫不反抗,但我就偏偏無可救藥地愛上他的女人,其實他對我已經很容忍,他已經不少暗示我不能覬覦他的女人,但我還是覬覦了,換其他人我早死了幾百次。

在很多個備受煎熬的夜晚,我會惱火地問自己,我怎會愛上了她?我怎能愛上他的女人?這個女人有什麼好,我怎會變得如此情不自控?

是那個煙雨朦朧的夜晚,還是她傳授她武藝時她那耍賴的笑臉?抑或她喂我第一口粥之時?

我想起他們情難自控的那個夜晚,我聽到他重重的喘息,聽到他說的那些耳熱心跳的情話,這樣的他,我很陌生,想起那晚,我總會惡作劇般笑了,因為那晚我是故意打擾他的。

我記著那天下著細雨,一路上他二話沒說,隻忙著趕路,似乎回遲一點,鬼煞門就麵臨覆滅之災一般,認識他那麼久,他都是從容而優雅,這樣焦慮匆忙的他第一次出現在我的眼前。

他的速度太快,我已經盡了全力,但依然是趕得氣喘籲籲,但卻不敢提議住客棧,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對他我一直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