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暮頂著這樣的目光,不免有些拘謹,像是重新學會發聲一樣,喉嚨裏發出一些微弱的聲音,好像過了很久一樣,他才聽到自己開口:“周,周總,敬你一杯。”
“敬我?”周栩向後靠在椅背上,慢慢地又勾起平常像焊在臉上儒雅的笑,說出的話卻刺耳無比,語氣裏的不屑昭然若揭——
“你配嗎?”
“轟”喬暮的頭頂炸開,如同火車呼嘯而過,耳朵轟鳴,瞳孔放大,他低下頭,躲閃著周栩輕蔑的神情,腦袋像宕機了一樣,愣住了。
周圍的空氣在周栩那句“你配嗎”出聲的時候刹那間寂靜下來。
所有人都很疑惑且震驚,雖然周栩是他們公司老板,又是富家公子,卻從來沒擺過什麼架子,現在當眾讓一個新來的職員下不來台,屬實讓人摸不著頭腦。
誰也不願意觸黴頭,一時間包廂安靜過了頭,所有人的眼波在周栩和喬暮之間不停流轉。
安妍一看自己好心辦了壞事,慌得不得了,頭皮一硬,訕笑著說:“是我考慮不周,老板都醉了,還讓喬喬敬酒,我該罰、該罰。”
說著仰頭喝手裏的酒,神情自若地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拉著喬暮坐下,“老板你太嚴肅了,看把喬喬嚇的,喬喬坐吧,老板今天喝多了,下次有機會你再敬。”
三言兩語地給他們倆找了台階下。
其餘人也很有眼力見的順著話往下接,氣氛瞬間熱鬧起來——
“是啊是啊,老板醉了,誰都不許再敬了昂!”
“對,沒醉的喝。來,走一個。”
“別,自己喝自己的吧,咱不搞酒桌文化那一套。”
說這話的人邊說邊朝喬暮那邊乜了一眼,嘴一撇,大家看到,心裏也明白什麼意思,沒接話茬,裝作沒看見。
“來,來,來,吃菜,吃菜。”
……
喬暮坐了好一會兒,明明漫天的痛苦已經絞動著胸腔,幾乎令他喘不過氣,可也沒能掩蓋劇烈跳動的心。
“喬喬,沒事吧?”安妍看他捂著胸口,不由得擔心,“都怪我自作主張。”
“不是你的錯,應該謝謝你替我解圍。”
“唉,我是真沒想到,他現在這麼痛恨你嗎?居然當眾給你難堪,都說做不了愛人還可以做朋友,他怎麼變這麼……”還沒說完,安妍看到喬暮的臉色蒼白,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道歉,“我說話隨性了,你別往心裏去啊,周總估計也真是醉了,你想想他喝了多少酒了。”
“沒關係的學姐,我沒事。”
安妍雖然不清楚喬暮和周栩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猜測也不會是什麼好事,她也是最近剛升的職,調來總部,才發現原來周栩居然是M.Z的總裁。
畢業後她和喬暮一直也有聯係,但喬暮來公司入職以後,她才知道他們兩個分了手,又聽說他想追回周栩,自告奮勇想出份力,看著他們好不容易見麵卻毫無聯係,又在酒精的驅動下急了些,出了餿主意,讓喬暮為難。
喬暮沒有往心裏去,兩個人嘀嘀咕咕地說小話,安妍也放鬆了下來。
周栩麵色平靜地一口一口地抿著酒,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隻有他自己明白,他的胸腔充斥著惱怒與憤恨,還有一絲他不肯承認、企圖抹殺殆盡的想念。
躁鬱讓他蠢蠢欲動,恨不得不顧局麵拉住喬暮憤恨地質問他,問他——
為什麼回來!
為什麼又出現在他眼前!
不是覺得他惡心嗎?
現在又是什麼意思?
他想起當時喬暮跟他戀愛時瞞著所有人,他一心以為的甜蜜時光,喬暮卻死死地瞞著所有人,尤其是安妍。
喬暮喜歡她?
喜歡到願意放棄國外工作,追過來,甚至願意麵對他這個自以為是的前男友的地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