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車回來,沒有什麼事發生。就是每次見到王新蓮時,楚清河總是情不自禁地要去想象一下,她衣服裏麵的那兩個寶貝長得啥模樣。有時候,他也挺討厭自己。心想,自己咋就這麼流氓呢,為啥不多想想自己的工作,但是腦子裏總是控製不住自己。
在家歇了幾天,又輪到楚清河所在的三組出務了。王新蓮到十二號車廂找到楚清河。遞給楚清河一張鹿城鐵道報和鹿鐵運輸。鹿城鐵道報用得不大,楚清河絞盡腦汁總共寫了七百來字,報紙隻給他留個標題,下麵正文就百十個字。撓是這樣,王新蓮已經很滿足了。因為文章的開頭是這樣寫的:本報訊
(通訊員王新蓮楚清河
)鹿城客運段鹿烏車隊三組未雨綢繆,加強培訓,開展安全演練,提高職工素質,增強了職工保安全的能力。用多用少是兩碼事,關鍵是見報了。王新蓮、楚清河兩個名字還是黑體,放在前麵,很醒目的樣子。一般這樣的小稿,編輯會在正文後麵加個括號,署上作者名字。看來,雖說字數不多,報社還是挺照顧的,把他們名字放在前麵。更關鍵的是,這樣的小稿考核起來,也算一篇。鹿鐵運輸倒是用了有五百來字,文章也沒怎麼改,但因為是分局的,段上考核統計隻算半篇。別看它的篇幅占得大,級別放在那。級別大的人說句話,一句管兩句,有時候可以管十句。總之,它想管幾句就幾句。人民鐵道報即使用一個標題,段上統計也算三篇。娘的,級別真是個好東西。
王新蓮說,小楚,來,她伸出手掌,楚清河也伸出手掌,“耶”,他們擊掌慶賀。王新蓮說,這兩張你留著,記住,將來會有用的。段上就給了兩張,回頭我再找幾張去。王新蓮那天一直很興奮。楚清河想,發這樣的破稿有啥好高興的。不就是個考核嘛,至於嘛。以前他在校報寫了一個人物采訪,半個版,也沒這麼激動。
那天王新蓮和楚清河談了很多,談了人生,談了理想,談了事業。王新蓮說,你看見車上這些人了嘛,其實想想,他們也是很可憐的。跑了一輩子的車,沒著沒落的,就這麼混。老一輩的列車員說,獻了青春獻子孫。看起來給是給後輩找了份正經的工作,可也就是這樣了。有時想想,是不是把下一代人也給耽誤了。
楚清河說,他們看起來很快樂呀,整天嘻嘻哈哈的。
王新蓮說,你不能這樣,你是有文化、有前途的,如果你也這樣,就把青春埋沒了
。
王新蓮又補充說,青春就是衛生紙啊,用著用著就沒了。
我靠,這比喻太他媽確切了吧。不過,楚清河還是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揮霍的。在這個破地方,青春就是擦地板、衝廁所、疊被子,和來來往往的不相識的旅客打交道。真如是,長此以往,青春不就爛在這了,楚清河想著想著有些害怕了。
王新蓮說,我有種預感,你不會在這呆太長時間的。但前提是,需要有人發現你。
楚清河說,王車,你真會開玩笑。
這不是玩笑,第一個發現楚清河的人就是王新蓮。
到了這時,楚清河已經沒有剛入段的時候那樣青澀了。和王新蓮的關係,因為寫稿的原因,也一天天好起來,好像還有點小曖昧。因為,她整楚清河衣領的次數明顯比以前多了起來,即使他自以為穿得很好。在全體人員整裝出務站在站台上時,她也會有意無意地在眾目睽睽之下,幫著整整他的領帶。一次,還故意用手刮了一下楚清河的臉。楚清河也就是想想吧,他是個未婚青年,她的小孩已經七歲了,能有什麼想法呢。
他有什麼值得她喜歡的,年輕一點罷了。她三十多,正是一朵鮮花怒放的時候,在車上沒有可靠的人值得相信,尋尋楚清河的開心罷了。楚清河記得上初中時,班主任就是一個三十多的女性。長得還可以,她很喜歡和男生在一起,對班上漂亮的女生明顯沒有太多興趣。她有時候也幫楚清河正正衣領,甚至還幫他剪過指甲。
王新蓮也許和她一樣,覺得他年輕,有活力,不像其他人跑了幾年車,一個個就老氣橫秋,都很把自己當根蔥了。楚清河還沒有蛻化到那一步。
王新蓮到十二號車廂來的次數明顯增多,但主要是和楚清河交流工作,說車上誰又撿到旅客丟失的物品了,誰今天加班了,誰幫生病的旅客喂開水了。總之,王新蓮喜歡和楚清河說話,有時候,還摸摸他的腿,關心地問冷不冷。楚清河切實在車上感受到了母性的光輝,這在他後來離開車隊多長時間都沒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