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也許可以上課,在來與去的路上走來與過去,沒有帶傘又下起雨,排練英語課小品,體育課的時間是身體鍛煉,或打幾下乒乓球,每一天麵對化學作業水深火熱的那一段時間是最大的絕望,會開始認為在忍受煎熬,拉下整個生活狀態,生氣。然後有考試。去考一所大學。離開這裏之前會要一個暫住的地方。接著就是再一次離開這裏——這一次卻是自主有意識的。去另一個地方讀大學。離開這裏參與另一種生活。
如同這個岸邊站過一會兒看風景,等橋造好,過了橋就會去岸的那麵。
這樣的時候。一個人六年,如同時間在她在這個城市時沒有發生作用。也或者不是一個人。
她讀書生活沒有壓力。所以她一天一天的過日子。不是像緊迫追趕的大家,有要實現的目標,有必須要做的事,有要擺脫的東西。
也許。事實上她的處境溫和,所以不必有未來無著的危機感。猶如溫室裏的花不會去想或者完全無心擔心光照氣溫降水。消磨了遠見與洞察,享受一天是一天撒手不管。沒有這樣的能力。全靠理所當然無賴的依賴。她隻是稀裏糊塗,隻就是這樣目光短淺。無知蠢笨,難怪顯得無用。
走路不知道自己要走的方向,幹什麼還走;不確定方向,踩下去掉萬丈深淵是活該。每個人都有義務責任為自己尋找鋪陳。安排要走的去處。至少人人都有大概明確的方向。自己站著不動會爛死在不動不靜的空間裏。要有想要的欲望,要有討厭的東西。有上有下才能活動。要有目標。要有明確的東西。
也許還在尋找。如同你總是需要落腳站穩後,才能抬起一雙眼睛注目,認識熟悉看清,然後作的判斷,也許在最後一刻才突然變得明確。也許已經明確的東西突然中途動搖又改弦更張。
沒人逼她。也說過她處境溫和。她不慘也沒多少甜蜜。不管什麼也從沒有逼她必須要為生活奮起來戰鬥。如今回頭去看,晃晃悠悠。大把時間如同鬆散一地絲線,如果隻那麼一收事實就也隻值那麼一截。通過無意義的沒有節製的膨脹鋪張浪費幾乎那一整段時間。生活長而單薄,短卻豐滿。如同垃圾場山與山的富足物質,不是堆積如山都可以的。她學習不算好也沒太差,花費有尺度,來來去去,普普通通。老師反饋情況,父母沒有要求,老師也不必期待。她過著日子,也沒有用一雙眼睛去尋求關照。
你知道,有人相互關心,卻又不能再多走近一步。
她最大的好處在於還保留自己選擇的權利。
她已經給自己做好一個殼。好像太平盛世作君主。因為下的決心是自內而外慢慢塑造很久建立起來的,要把自己放置在裏邊,沒有封口。她下這樣的確有其事的決心。到時自己走進去,抱膝半靠半坐下去,別人的事她不關心,他們看到她這個外殼什麼模樣她不關心,隻要自己呆在裏麵,從裏層看不出封口的地方,對自己而言一切如常。蒙上自己的眼睛,告訴自己全世界都已經看不到自己。自然也留著餘地。
需要正確的判斷調整更合理的期待值。
她眼看依然擁有著一個暖房,便在裏麵粉飾太平,胡圇個兒吞棗。毫無發展性。也不把發展給人。仿佛她生命很短。就在那裏,她所能看到的地方就是盡頭。如今長到這個年歲,季會安確實發現突然很憂愁,憂愁過去的自己竟然可以不去為現在憂心。確實為自己此刻存在的本體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