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幽穀狂潮(2 / 3)

原來那是一塊尺許大的山石裹在藤枝之中,秋風一吹,脫了纏繞,帶著殘餘藤枝往下飛墜,恰被撈住,成了救星。人也隨同下墜,總算上麵藤並未斷,公遐求生心切,不顧左手疼痛,抓著藤枝猛力上援。這些藤枝全都互相糾結,公遐往下一沉,旁枝隨同帶下,隻三四把便援著一根老幹,哪還再顧疼痛,拚命往上援去。離地約有三四丈,腳底洪水已自湧到。吃水頭一衝,連人帶樹立似打秋千一般淩空而起。公遐下半身被水懂得疼痛,山洪立時高起,人也隨同藤枝飄向水上。經此一來。形勢雖甚險惡,雙手卻有了攀附,危機已脫,晃眼之間平地深水十來丈,離那老鬆才隻兩丈高下。人被藤枝帶住,斜衝出去,卻有十餘丈長一段。藤枝受水衝激,上下起伏,人卻浮在水上,不曾下落。

初意還想援著藤枝趕往鬆前無水之處,一麵用腳打水,不令身子下沉,一麵用力倒換雙手往前援去。後見枝條太多,藤蔓多半盤曲,上麵附有無數枝葉,將人擋住,無法再進。

想換一根枝葉少的,剛剛抓住,不料那藤本來盤在一起,吃人抓住,水力又大,猛然一衝,立時將藤扯直,不但沒有前進,反倒退了兩三丈,差一點沒被洪流衝去。耳聽藤枝軋軋亂響,頗有折斷之勢。嵌在老鬆上麵的藤根看去雖還牢固,無奈水力太大,下麵縋著一個大人,樹幹不住搖晃,鬆根石縫時有大塊石上下墜,落在水中咚咚連響,水花四濺,滿臉都是。知道水力奇猛,左手已然麻木,難於用力,時候一久,難免被水衝去;又恐藤斷鬆折仍是難保。忽覺下身冰涼,低頭一看,衣褲已被洪水衝去,鞋襪全失,所穿夾衫也被水力衝破,成了數片,隻剩半截掛在身上,殘破不全。雖然抓緊藤枝,不致落水,前有亂枝密葉阻住,無法再進。

心正惶急,忽然一個浪頭打到,身又隨波而起,覺著肩上被重東西撞了一下,撞得生疼,“噯呀”一聲,幾乎護痛失神,把手鬆去。浪過以後,偏頭一看,原來左壁有一奇石突出,此時水勢逐漸加高,相隔甚近,隻是無法鬆手上援,身在水中,用不得力。

方才浪來,隻一伸手便可攀石而上,無如事前不曾發現,良機已失,再想攀援上去已是難極。浪過以後,水勢下落,相隔更高。正自悔恨失望,忽聽前麵響了一下,身子吃水一衝,又倒退了兩尺。原來藤根已由鬆極擠過,本是下墜,眼看被水衝去,幸而老鬆下麵還有一塊怪石,將藤根掛住,差一點便無幸理。看清形勢以後,不由嚇了一身冷汗,知道形勢越發險惡,藤根先嵌鬆椏之內,尚且禁不住水力衝蕩,現被石崖擱住,空出半邊,焉能持久?除非再看浪頭打來,和方才一樣,湧近頭上突崖,或者還能有救,否則就算藤不能落水,手先支持不住,早晚力盡精疲,送命了事。心念才動,聞聽藤根與山石磨擦之聲越厲,那長約十餘丈的藤蔓也隨波起伏,不住搖晃。

正觸目驚心,無計可施,忽見腳底的水往下一低,身子往下沉,不知水中起了漩渦,浪頭快到。心方著慌,水勢一低,前麵崖石上的藤根又歪出了好些,隻剩三分之一掛在石上,料知凶多吉少,死生隻在眼前。猛瞥見前麵水聲喧騰中水麵上又起了一道白線,晃眼臨近,化為一片驚濤,蓋著水麵,朝前急湧。麵前不遠的洪流突作激漩下沉,剛現出兩三丈深一個大洞,隨著急流轉風車一般電漩而來,快到腳底。看出形勢危急,隻將下半身裹住,即使山藤不再下墜,人也禁受不住,非被狂流卷去不可。心念才動,前見白光已是爆散,化為千重駭浪,雷轟電掣,順著水麵激流猛壓下來,正蓋在離身丈許的大漩渦上,浪頭突然高起好幾丈,浪花飛舞中,連人帶藤和拋球一般隨同浪頭飛起。左臂又被撞得生疼,浪花迷目,冷氣撲麵,奇寒透骨;驚悸亡魂中也未看清。左手受傷麻木,力已用盡,再被浪頭打向石崖之上,雖然稍微擦著一點,受傷也非輕微。當時負痛,由不得左手一鬆。總算神誌尚清,膽大機警,當此千鈞一發之間,心神毫未昏亂。又想起那怪石就在頭上不遠,此時已必臨近,正伸手想撈,身子就勢往左一掙,猛瞥見水光亂閃中,前麵藤根似已往下滾落。跟著手上一鬆,知道不妙,左手又抓個空,未將頭上崖石扳住。心想反正是死,情急驚慌之下忙把右手藤枝一鬆,跟著浪頭高起之勢,猛伸右臂,身子往上一翻,一個神龍鬧海之勢,反手一把,連身騰起,往上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