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惡鬥(1 / 3)

前文虎女、婁公亮。秦真由紅領路,尋到祝一公等三老前輩異人隱居之地,三老門下弟子祖公達、龐浩忽然迎來,說師父本定與三位兄姊相見,因天寒老人棘荊來訪,寇公遐、林蓉兩師弟妹又在林內中毒,剛把毒下淨,分服了一粒青靈丸,尚在安睡。隨引三人同去臨水竹林的高樓之上,正在談論,紅、二虎忽引伊萌、石野兒拿了公明書信來尋眾人回去。並說事鬧越大,賊黨人來越多,連昔年西崆峒五惡也快勾引來此,和天寒老人命祖公達轉告的話好些相同。料知事情緊急,又見天氣不早,業已耽擱了一天多。三人正忙著回去,虎女不放心公遐夫婦,欲往探看,正談說問,忽見林內走來二人,定睛一看,正是公遐、林蓉,已和好人一樣,隻是走得稍慢。虎女當先,婁、秦二人在後相繼趕下。公達忙喊:“不要下去,反正寇師弟們昏睡了一日,腹中空虛,也要吃飽。我命紅引他二人上來不是一樣麼?”說時,紅和二虎本在樓下,已先迎上,把公遐夫婦引進竹林。虎女等三人也趕到下麵,見公遐夫婦隻是麵容清減,神采反比以前更好。聽公達一喊,龐浩又趕了下來,同將二人接了上去,入席坐定。公遐夫婦原因醒來餓極,在洞中尋了幾間石室不見主人,先就聽說後洞來了遠客,心疑祖、龐二人隨侍在內,未使驚動,人又餓得難受,想起洞外生著好些山果,多半熟透,互一商量,意欲出來采吃,見眾人都在樓上歡呼,好生高興。先和公達見麵,本極投機,又做了同門師兄弟,知他和龐浩人均率真,也就不作客套,坐定便說腹饑,邊吃邊談。一聽村中來信,公遐看完才知事情緊急,剛剛拜師,人還不曾複原,自然不能同去,便托公亮等三人代向公明等好友致意。

秦真笑答:“無妨,寇兄、蓉姊在此練成本領再去殺賊,比此時同回隻有更好。倒是祖、龐二位師兄為人太好,我們真不舍得離開,今日來了尊客,自然不便同去,少時客去之後可否稟告三位師長,到我香粟村玩上幾天,就便湊這熱鬧,不有趣麼?”祖、龐二人同聲笑答:“便秦七兄不說,我二人早晚也必尋去。敵人雖然恨毒你們,暫時尚不至於大舉進攻,少說也在一月之後。我們原想等棘老前輩走後,和師長說,先往村中與公明、公超諸兄見麵,等皮衣製成,二位師弟妹也將劍術學成,那時同去,多少為諸兄出一點力,直到掃平群賊之後再回。由此我們常時來往,三位師長也必允許。如說現在就去,就算二位師弟妹人已複原,無須照看,恐也不許。且等棘老前輩走後,稟過師父再說。我們也不舍得你們,能夠早去自然更好。”虎女、公亮正朝公遐夫婦慰問,賀其因禍得福,又問出人快複原,初起時節隻覺周身輕快,和沒病人一樣,饑渴太甚,還不覺得,此時吃飽更覺精神健旺,請眾放心等語,越發高興。三人見天快黑透,就是虎快,還有一大段路。離開了這些時候,便伊、石二人輾轉尋來,也有大半日工夫,是否發生變故也不知道,見都吃飽,重又告辭。主人也未再挽留,隻說要送一段,公亮推辭不掉,隻得別了公遐夫婦一同起身。先定祖、龐二人同時陪送,後經婁、秦二人再三推辭,又恐後洞四老有事相喚,才將龐浩留下。正要六人分騎二虎,伊、石二人先和紅在旁連說帶叱,又吼又笑,等虎女催上虎背,忽然跑來同說:“四位師伯叔正好分騎二虎,我們已和紅說好,騎在它的肩上同去,隻有更快。”三人還未及答,公達已先笑說:“這樣也好,還可早點通知前麵的人。萬一有事,紅不奉三師叔之命雖不便出手,定必趕回送信。我們走吧。”

當下四人同上虎背,往森林來路馳去。秦真和公達同騎一虎,見紅兩臂叉腰,伊、石二人分坐兩肩頭上,業已當先飛身縱入林內。走不多遠,遙聞前途吼嘯之聲,相隔已遠,後剛聽出紅嘯聲似在高處,再過片刻聲息全無。公達笑道:“這東西天性剛烈,疾惡如仇,雖因三師叔管教得嚴,不許它傷生害命,它見賊黨淫凶狠毒,又是我們對頭,早已恨透,巴不得殺他一個落花流水。業由前麵穿出林層,在森林頂上飛馳,免卻好些繞越,比起我們要快得多了。”秦真見虎女、公亮騎虎在前,公達業已送出老遠,尚無歸意,先想請他回去,後來看出公達似有同行之意,暗忖:林中初來,地理不熟,非騎虎不可,如讓他一人步行回去,太不好意思。反正虎快,此人本領雖高,人卻天真,童心未退,看這意思至少也將這一片森林送完才肯回去。這類異人平日想見麵都難,忽然有此奇遇,如能和公遐夫婦一樣,由他引進,拜在三老門下,豈非萬幸?心中尋思,表麵自然格外親近。正想將來如何說法,公達竟先開口示意,秦真越喜,立時乘機轉請公達相助,代向三老請求,並說:“同盟弟兄四人,新近又加上虎女和公遐夫婦,都是誌同道合,安危與共的骨肉之交。公遐夫婦本領較差,且喜良機遇合,拜在大師伯門下。祖師兄如此仗義相助,還望代為力求,使我弟兄姊妹七人全數拜在三位師長門下,最好尹公超也在一起。好在雲四姊蒙雲老人收養多年,情如父女,業已是你同門師妹,算起來連公超才是五人,貴同門人又不多,每位師長收上一二人,豈不是好?”公達方才曾往後洞,已聽師長談起此事,雖覺秦真對友義氣,並不專為自己著想,但是三位師長均有特性,眼界又高,看不中的人本領多好也無用處,聽那口氣未必肯全數收下,無奈天真麵嫩,不便明言,隻得含糊答應。秦真聽出他口氣,前言好似專對自己一人而發,心中憂疑,惟恐有人落選,正待用言語試探,兩虎已橫斷森林而過。公亮、虎女沿途回顧,公達不曾下騎,先想辭謝,後一商量,也和秦真心意相同,恐公達步行回去不便,打算等他送出林外命虎送回,便未開口。到了林外,剛把虎喚住,忽見紅飛馳而來,朝公達低吼了十幾聲,公達便說:“前麵果有敵人,三位快走,我也不再遠送,要回去了。”三人隻當公達師門法嚴,未奉師命不敢多事,同聲謝別,聽其自去。

因前途有敵,伊、石二人已和敵人動手。想起石野兒初投降拜師時還曾明言,遇見女賊婆師徒隻作旁觀,此時與人動手,必是西山那麵新來的賊黨。因聽紅說敵我雙方正在相持,此去隻有裏許來路,地在前麵崖後,為圖早到,連虎也未騎,便同趕到那片峭壁下麵,施展輕身功夫越崖而過。剛上崖頂便聽喊殺之聲,定睛一看,賊黨竟有十一人之多,相隔崖下不過半裏,看得逼真。初發現時賊勢頗盛,都是一色極華麗的江湖短裝,所用兵器也都明光鋥亮,映著月光,寒輝閃閃,甚是精神。自己這麵共隻三人,一是秦正,另兩個便是新來的荊氏雙俠,伊、石二人好似剛剛趕到,敵人先和秦、荊三人惡鬥,並未占著上風,全仗人多,武功也還不弱,仿佛勢力較盛。石、伊二人一到立時改樣,暫時雖未大敗,已有相形見絀之勢,可是通往西山的一條山徑上還有十來個賊黨飛馳趕來,老遠便互打暗號,發出響箭。石野兒剛剛得勝,打倒一賊,一見來賊發出信號,忽然怒吼,朝伊萌說了幾句,也未聽出說些什麼,忽然飛身縱人原鬥賊黨叢中,一手拿著雙刀棍,一手拔下腰間鐵流星,橫跳豎縱一路亂打,晃眼之間,來賊還未趕到,便被接連打傷了三賊。跟著又朝伊萌說了兩句,不戰而退,竟舍敵人往側麵樹林中縱去。

公亮、秦真均覺奇怪,方說:“這娃兒真有本事,對麵共有十一賊,他和伊萌一到,就這轉眼之間便打倒了好幾個。石野兒更是勇猛,接連幾縱竟將賊黨連傷四個,眼看大獲全勝,忽然避往林中不戰而退,是何原故?”虎女笑說:“你兩弟兄也頗聰明,如何忘記此事?野兒因在女賊門下多年,雖遇公超大哥重返師門,但因女賊平日對他不差,他人忠厚,想起前情,不願倒戈為敵,那日夜裏便向他師父聲明,本來隻隨乃師一路,連手都不肯出。因和伊萌交厚,不舍離開,伊萌又再三拉他一起,方同出入。必是另一起來賊有女賊蕭五姑門下,與這麵賊黨互發信號,被他看出,因此不戰自退,但又氣憤這幾個賊黨不過,方始這等勇猛,和瘋了一般,先後連殺四賊,隱往林中。好在荊氏雙俠和秦五哥都是極好本領,本來未敗,又被這兩小弟兄去掉多半,上風業已占定,我們再如趕上,賊黨難免驚走,下麵道路太多,難免溜脫。另一麵還有一夥賊黨就要趕到,看去不是庸手。五哥本來奉命留守,必是因為我們五人一去不歸,便他和荊氏雙俠代替埋伏,無意之中與賊相遇。我們先不過去,可先趕往前麵,去斷來賊歸路,等二虎相繼趕來,前後夾攻,還是不令漏網的好。”

公亮、秦真也看出自己這麵穩占上風,隻後來這夥人深淺難測,反正一樣,不過稍慢一步動手。又見荊氏雙俠和秦正各人殺了一個本領較高的賊黨,人數反比賊黨多了一個,下餘隻剩三個本領最高的,一個已被伊萌敵住,幾次想要逃走均未如願,另兩個力敵秦正和荊氏雙俠,手法已有一點散亂。後來這起賊黨共是十人,為了山路崎嶇,峰崖阻險,由崖頂下望相隔頗近,如由前麵峰腳繞來還有一裏多路,再要翻山而過,上下更費時候。那隻大虎已由崖後繞路馳來,也快趕到,因不知來賊如何走法,自己這麵三人以少敵眾,未發信號,不知是否有什準備?公明、公超等人是否另有埋伏?前麵十一賊死傷殆盡,後來賊黨尚未趕到,惟恐萬一知機遁走,又拿不準他如何走法,便照虎女所說,先舍左麵戰場,徑朝後來這起賊黨迎去,一路連跳帶縱,借著沿途石樹遮避,輕悄悄抄將過去。剛到崖後,虎正飛馳而來。虎女一打手勢,將人喊住,三人一虎輕悄悄掩將過去。剛到峰腳,遙望西北樹林中有人影刀光閃動,料是賊黨趕來,忙往山石後隱身等候,轉眼之間賊黨由側馳過,男女都有,果是十個,看出人數不短。當地兩麵峰崖矗立,再往東不遠便是方才所見敵我拚鬥之處,形勢險厭,來賊必須到了前麵,穿過那片林野,方可另覓道路;想要退回,有這三人一虎決非容易。公亮本定把群賊放過再打招呼,與秦、荊、伊萌四人前後夾攻。不料虎女性急,賊黨剛過,立時發難,一聲清叱,揚手先是三枝飛針,朝群賊身後打去。內有一賊是個油頭粉麵的年輕和尚,手持兩根短鐵禪杖,和一女賊並肩同馳,神情鬼祟,看去甚是親密,正在互相調笑,落向後麵,身法頗快,想是自侍本領。耳聽前麵又有慘呼,知有同黨倒地,一聲怒喝,回手拉了同行女賊想往前追,做夢也未想到身後伏有殺星。虎女師傳暗器又準又急,見那凶僧好似故意落在後麵,辭色不正,邊追邊和女賊調笑,動手動腳,看著有氣,那三枝飛針倒有兩枝是朝凶僧打去。第一針已快打中,凶僧一麵想要行凶逞能,一麵又想乘機勾引同行女賊,色迷心竅,早已分神,聞聲驚顧,這第二針,恰巧打中嘴裏。虎女飛針又小又細,得有高明傳授,敵人不易驚覺,純鋼打造,鋒利無比,來勢如電,第一針又將光頭打穿一洞,深陷入腦。凶僧多大本領,也禁不住連中要害,怒吼得一聲,人便翻倒。內中一針因女賊乃蕭五姑愛徒,年紀輕輕,雖然淫蕩無恥,自一上路便和凶僧說笑勾搭,表麵還想裝腔,又見還有八個同黨一齊跑向前麵,仿佛有心回避,頭都未回。凶僧又是那麼毫無顧忌,當著人便亂摸亂拉,心有一點不快。事情也巧,見凶僧又用手來拉,假裝賭氣,俏罵了一聲“禿驢”,把手一摔,往旁一閃,恰巧將這一針避過,雖未重傷,卻將袖子打穿,右膀劃破了一條血口。

當時又驚又怒,回顧身後趕來一女二男,還有一隻猛虎,當頭白衣少女的打扮和傳說中的虎女一樣。想起來時巴永富和另兩老賊所說,連日往探東山的同黨前後已好幾起,不論所去人數多少,不是全數被殺,人頭還被敵人送回示威,便是失蹤不見,始終未見一人生還,本就存有戒心。隻為乃師蕭五姑因聽幾個愛徒和石野兒往探東山一去不回,急怒交加。病勢尚未全好,不能親往察探,特命幾個未生病的得力門人連同新來能手同往窺探,相機而行。師命嚴厲,不能不去,恰巧同行人中有一凶僧,乃五台派門下,會點劍術,人又年輕,意欲勾結,就便多一好幫手。上來也頗小心,剛過西山交界,便見沿途樹上掛有大片樹皮,或是削去一片,上麵寫著“入境必死”四字,先頗膽寒。走了一段,一個人也未遇上,兩山相去好幾十裏,到了中部,忽然接到第一起往東山的同黨信號,初發現時隻知前麵有敵,並未看出強弱。相隔不遠還有一片峰崖,雙方拚鬥之處在峰崖那麵。這一走近,前麵賊黨所發信號反被山峰擋住,看不出來。因覺前麵信號先是接連發來,快要走近反倒不見,又未看見敵人蹤影,去的這些人仗著本領較高,多半驕狂。女賊以為敵人隻是虛聲恫嚇,人並不曾見到一個;凶僧隻顧討好,再一狂吹大氣,不由膽壯起來。眼看戰場快要趕到,喊殺之聲已漸清晰,為首三賊當先繞過峰腳,似已發現,正在大聲喝罵,向前追去,隻當敵人均在前麵,沒想到身後還有強敵,又正是巴永富所說比東山敵人還要可怕的騎虎少女,這一驚真非小可。同時瞥見那隻猛虎竟比水牛還大,形態威猛,從所未見,俯不迭一麵準備應敵,情急心慌中也不再顧傷處疼痛,左手鳳尾刀還恐有失,又將腰間飛抓解下,口中大喝:“賊婢竟敢冷箭傷人!你們是好的可到那旁空地上打去。”虎女連發三針將凶僧打死,還不知此是來敵中最厲害的一個,全仗機緣湊巧,手法準快,無意之中除去一個大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