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如既往地還以和善的微笑,年輕人愣了一下然後推開門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坐在女人旁邊的凳子上,此時他看得更清楚了,在一個用獸皮製成的繈褓中躺著一個隻有幾個月大的嬰兒,此刻那嬰兒早已睡熟,睡夢中粉嫩的小臉不時微微顫抖。
“這是你的孩子?”年輕人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眼前的孩子。那女人微笑著卻並不說話,忽然年輕人意識到了什麼,從他醒來到現在女人從未說過一句話。他立刻抬起頭盯著眼前的女子,半晌才雙手比畫著說道:“你……是不是……”他指著自己的嘴,疑惑地盯著眼前的女子。那女子淡淡地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
雖然自己猜到了,但是此刻得到確鑿答案的年輕人心中依舊有些詫異。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站起身在屋子中打量了一周,然後向一旁的房門走去,推開房門一陣刺骨的冷風像是夾著無數根鋼針從衣服的縫隙鑽進來,可是他全然沒有在意,因為他已經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震驚了。
這棟小木屋坐落在唐古拉山口旁邊的一處山崖之下,背靠著黑壓壓的山崖,眼前是被厚厚的白雪覆蓋著的河穀地,河穀地對麵便是那些高聳入雲的雪山。一輪碩大的月亮像是鑲嵌在了河穀之間,沉沉地壓下來,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壓抑和恐懼。正在這時不遠處一個白色的雪包忽然輕輕一顫,一個巨大的黑影倏忽間從雪包中躥出,直奔年輕人而來,年輕人手疾眼快連忙躲閃,怎奈腳上有傷行動不便,向後一閃整個人瞬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眼看那黑影迫近卻也毫無辦法。正在這時隻聽屋內那女子在喉嚨中輕哼一聲,聲音剛落那黑影在半空中迅速調整方向,落在了年輕人身旁,而此時年輕人才看清,眼前的龐然大物看起來像一頭小牛犢一般,身上裹著一層厚厚的絨毛,黢黑的雙眼如銅鈴般大小閃爍著惡狠狠的目光,正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喉嚨中發出警戒般的低吼。
屋子中這一陣混亂終於將繈褓中的嬰兒吵醒了,嬰兒的啼哭聲立刻在這小木屋中響起。那龐然大物聽到嬰兒的啼哭,顯然對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失去了興趣,從男人身旁走過來到女子身旁,將那巨大的腦袋伸向繈褓中的孩子,那孩子似乎與這龐然大物十分熟絡,見到它便立時破涕為笑,兩隻小手在繈褓中揮舞著,似乎是想要摸摸那個龐然大物。此時年輕人才從剛剛驚心動魄的一幕中緩過神來,緩緩站起身子,誰知剛一站起那龐然大物立刻警覺了起來,扭過身子惡狠狠地盯著年輕人,喉嚨中再次發出警戒的低吼。年輕人連忙停止了動作,一動不動扶著門框,而嬰兒此時又再次啼哭了起來,龐然大物的目光漸漸變得柔和了起來,轉過身子繼續盯著眼前的嬰兒。
年輕人就這樣矗立在門口,前進也不是,後退也不是。這時女子抱著繈褓站起身來,輕輕地拍了拍那龐然大物的腦袋,然後向年輕人點頭示意他過來,年輕人這才戰戰兢兢試探性地向前邁出一步,奇怪的是那龐然大物雖然身上依舊在顫抖,卻並沒有如同剛剛那樣像是被激怒了一般。他這才壯著膽子走到木桌前麵,那女子從桌子上拿過紙筆在上麵飛舞著寫下一行娟細的字:這是一條番狗,名叫巴對。
年輕人對番狗也早有耳聞,隻知道這是生活在藏地的一種體形碩大、力大凶猛、野性十足的巨犬。領地意識極強,藏地的牧民多用來看家護院,牧羊放馬。正所謂百聞不如一見,今日一見年輕人真算是大開了眼界。啞女微微笑了笑,點著頭示意年輕人用手撫摸著那條藏獒,年輕人猶豫片刻伸出手卻停在了半空,他始終對巴對心有餘悸。啞女見此情形微微笑了笑,抽過身邊的紙寫道:巴對是一個很溫柔的母親,你放心吧,不會傷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