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庫斯舅父坐在那裏麵對我們。桌上有個巧克力盒,還有一支鉛筆和一支鋼筆。他先拿起鉛筆,然後拿起鋼筆,並假裝以筆書寫。然後他環顧。書房裏一扇落地窗打開,從草地上跳進那戴著大禮帽和太陽眼鏡、裝扮奇特的人。”
瑪喬莉暫停,清了清喉嚨,然後她繼續說:
“鑲毛邊的大禮帽不計算在內,那人大約六尺高。他穿著領子掀起、肮髒的長雨衣。他的臉上纏繞著棕色東西,並戴著墨鏡。他戴著發亮的手套,並攜帶黑色提袋。我們當然不知道他是誰,但我不喜歡他的樣子。他看起來像蟲而不像人。高而瘦,還戴著大墨鏡。正在拍攝影片的喬治大聲喊,‘啊,隱形人!’——他轉身,看著我們。
“那人把醫療提袋放在桌上,背對著我們,然後走到桌子的另一邊。馬庫斯舅父對他說了句話。但他從未說話,都是馬庫斯舅父在說。除了壁爐架上鍾的滴答聲及電影攝影機的嘎嘎聲外,沒有任何其他聲音。我認為馬庫斯舅父說的是,‘你現在已完成了你以前做的,你還要做什麼?’此時那人是在桌子的右邊。他迅速地從雨衣口袋取出一小硬紙板盒,並從盒中抖落一顆像我們小時候常吃的蓖麻油膠囊那種肥胖綠膠囊。他迅速地俯身,把馬庫斯舅父的頭向後扳,強迫他吞下膠囊。”
瑪喬莉·威爾斯停止講話。她的聲音顫抖;她把手放在喉嚨上,清了清喉嚨。她無法不看雙扇門,終於把椅子轉過去麵對著門。艾略特跟從她。
“是的?”他催促。
“我禁不住,”她說,“我可能跳了起來或叫了一聲。我不該這樣做的,因為馬庫斯舅父曾警告我們不可對我們看到的事感到驚異。此外,似乎沒什麼不對的事;馬庫斯舅父吞下膠囊,雖然他似乎不喜歡——他怒目注視那張裹著的臉。
“馬庫斯舅父一吞下膠囊,戴著大禮帽的人就收拾手提包,作了個閃身的姿勢從落地窗出去。馬庫斯舅父在桌邊多坐了幾秒鍾、吞咽了一下子,把巧克力盒推到別的位置。然後沒有任何警告,他撲通地向前倒下。
“不,不!”瑪喬莉叫,此時人群間起了一陣騷動,“那隻是假裝,那隻是表演的一部分,那表示表演結束。因為馬庫斯舅父倒下後不久,他微笑地起立、過來、關上雙扇門——那是落幕。
“我們打開這房間的燈。英格拉姆教授敲敲雙扇門,要求馬庫斯舅父出來謝幕。馬庫斯舅父拉開門。他看來——容光煥發,你知道,一副很滿足的樣子;但也相當懊惱。他把一張折起的紙塞進外套胸前口袋裏,然後輕拍它。他說,‘現在,我的朋友,取鉛筆和紙來,準備回答一些問題。’英格拉姆教授說,‘順便問,你那模樣可怕的同伴是誰?’馬庫斯舅父說,‘哦,那是威爾伯;他幫助我計劃整件事。’然後他大叫,‘好了,威爾伯。現在你可以進來了。”
——但沒有任何回答。
“馬庫斯舅父又大叫,依舊沒有任何回答。終於他生氣了,走到窗邊。你瞧,這房間的一扇落地窗是打開的,因為那是很溫暖的晚上。兩個房間的燈都亮著,我們能看見房子和樹間的草坪。醜小鬼的所有配件都躺在地上,大禮帽、太陽眼鏡和有醫生姓名的提袋;但我們看不到威爾伯。
“我們在樹另一邊的暗處發現他。他臉朝下躺著,失去意識。血從他口、鼻流到草地,他的後腦勺也濕濕的。打他的火鉗躺在他旁邊。他已昏迷了一段時間。”
她的臉不自主地扭曲。她解釋:“你知道了吧,戴著大禮帽、太陽眼鏡的人根本不是威爾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