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接二連三地向宋君竹道喜，宋君竹紅酒一杯接著一杯來者不拒。
蘇溯有些恍惚地看著眼前一幕幕觥籌交錯的場景，他們每一個人終還是走向了各自的未來。未來裏有她，有顧沉，有宋君竹，有那段青驄歲月裏的每一個人。
是每一個人嗎？
忽然也好想那樣豪邁地大醉一場……
“顧沉，”蘇溯依舊像來時一樣望著窗外，“我想去下便利店。”
“好。”
顧沉站在蘇溯身邊，縱容地看著她把一罐又一罐啤酒放進購物籃，幾乎清空了小半個貨架。
顧沉開門進屋，堅持自己提著啤酒袋子的跟班溯可憐兮兮地站在顧沉家門外，眨巴著眼睛瞧著他不說話。
顧沉歎氣：“再不進來我就關門了。”
跟班溯這才抱著袋子屁顛顛進了門。
兩人席地而坐，蘇溯從袋子裏掏出兩罐啤酒，遞了一罐給顧沉後就自顧自喝開了。
顧沉將將喝完一罐，蘇溯麵前已經歪七豎八地擺了四個空罐子。
事實上蘇溯酒量並不好，平日裏喝酒都是極克製的。然而今晚她急切地想要灌醉自己，想要把理智冷靜統統拋到腦後，她有好多好多話，悶在心裏好多好多年，她想說出來，好想好想……
“蘇溯……”第五罐了，想要縱容著她肆意一回，可又怎麼忍心看她如此自傷？
“顧沉，讓我喝吧，醉了我才敢說出來，醉了才敢……”話音帶著哭腔，蘇溯抬頭，眼眶裏早已蓄滿淚水。
鋁罐被顧沉握變了形，那眼淚灼痛了他的心。
“顧沉，九年了，小白走了九年了……沒有人再提起，大家都在慢慢忘記他，可我不敢忘……”
“我本該恨他的呀……他出國了，不要我了，我該討厭他，和他老死不相往來，把他忘得一幹二淨……”
“但是他死了啊……小白死了啊……死在異國他鄉，那麼孤單淒涼……”
“我恨不起來了……小白那麼可憐，我卻連比別人更傷心難過的資格都沒有……”
“同學朋友都在忘記他，他是阮勻白啊……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沒有了未來，沒有了以後，隻能活在別人的回憶裏，讓我怎麼舍得把他忘記……”
蘇溯哭到聲嘶力竭，抽噎著幾乎喘不過氣，卻倏地被拉進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一隻手掌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她幾近失控的情緒。
懷裏的人清瘦單薄、滿臉淚痕，顧沉輕柔地擦去那些未幹的淚水，將她摟得更緊一些。那麼多矛盾，那麼多委屈，她藏在心裏那麼多年，他無法替她分擔，隻能沉默守候。
他心疼她的心疼，痛苦她的痛苦。唯獨她的笑容才是解藥，是他心底最奢侈的珍寶。
月光溫柔，是誰的吻，帶著百般壓抑千般隱忍，虔誠猶如朝聖，輕輕落在了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