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搭茬,他沒理會我,和他套近乎,他用三角眼瞪了瞪我,接著掏出一盒大光煙,牛逼哄哄地點上。此時,我慢慢地挪動到機器的後麵。趁他不備,猛地把電源插頭一拔,大聲呼道“停電了!操他媽!”
我買遊戲幣的錢是用兩個酒瓶換來的,瓶子必須完好無損,將有一丁點兒的殘損都不兌換給。那會一個瓶子可以買到五毛錢,那會經常聽到誰誰誰撿到啤酒瓶發了財,成了萬元戶。我繼續在垃圾堆上搜尋著啤酒瓶的影子,我相信上次能撿到兩個,那麼這次也能再撿到。我一次次地撿,一次次地扔掉,因為那些都是破碎的,都不完整。,此刻,當我在回憶的鏡頭裏看著那個在垃圾站撅著屁股,奮不顧身的渴望立刻就撿到一個完整的啤酒瓶的自己時,我心想:其實,我也是其中碎的一隻,我也渴望完整,完整的家。更渴望被他們撿起,把我帶回家。
翌日,王老師打聽到了我住的地方。她把逃課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姥姥,姥姥回來嚴厲地教訓了我一頓,還讓我寫一份保證書,寫不好不準吃飯,寫了如果做不到,就永遠別回這個家。姥姥的話果然奏效,這番話像一個隱形的監督者,在我耳邊時時刻刻縈繞著、一隻督飭到我九歲。
05
我對學習仍無興趣,心都用在了課本以外的地方。語文老師被換掉了。她走那天,我沒有哭,但也笑不出來。
她在調走的前一夜還找過我,同我聊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話,別的我都沒有聽進去,就隻聽進了一句:“以後有什麼事,盡管來找老師,老師能幫你的,會盡量!”
新來的語文老師與我很疏遠,可是我總是想引起她對我的重視,她對班上的“誰”重視,我就同“誰”為敵,比我胖的一男同學學習比我優秀,新來的老師總是給予特殊的關愛,而我則不理不問,像白天裏一隻被冷落的夜壺,時間長了我內心嫉妒的種子漸漸萌芽。
胖同學每次上課,總是能把語文老師提問的問題給回答的接近於提問者心裏最滿意的那個答案。胖同學越來越得意,胖同學越來越神氣,胖同學不再和我們這些差等生走近。
當某節語文課突然叫起我的名字時,我心一驚,你終於看到我了。當新老師連續提問了幾篇文章是出自何人之手時,我先是看看她,然後閉不作答,她有些不耐煩(再對胖同學答不上問題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她板著臉讓我背一遍:“a、b、c、d”時,我張著嘴念出:“啊、不、遲、德....”停,是“啊、啵、吃、德”,我接著念“啊、不、遲、德”,停!停!停!我不告你是“a、b、c、d”了嗎?你沒帶耳朵嗎?連最簡單的幾個字母都念不對,以前的王老師是怎麼教你的!我教了這麼多年學生都沒教出過像你這樣的。
戰爭爆發的原因通常有二種,其一,對方揭了你的傷疤,其二,欲望的驅使,比如,我要當皇帝,我要征服,我要擁有,我要霸占....,總之,我就要給你點顏色看看。
當新老師要給我顏色看看的時候,我早已飛奔出了教室。
這一次,我為自己的逃課找到了一個很好的理由:“因為她汙辱王老師,所以我看不慣。”我心想:說她教學水平不怎麼樣,你連王老師的一半都還不如呢。
就為這個,我氣憤了好幾天,在放學回家路上,當我聽見電線杆上的喇叭裏傳來高昂的“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國家人民地位高。”我內心某個會發出聲響的東西也在高歌:“新老師壞,新老師壞,新老師的嘴裏放著兩枚炸彈....”
這樣的發泄方式並未使心中氣憤的火焰熄滅。
我開始變本加厲,應該從胖同學身上下黑手,可這手下得容易,要加點黑這可得動腦子,找智慧。想了幾天幾夜,終於有希望之光露出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