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柔柯早晨起床後鍾清遠和蘇明還沒出門,他問了問她昨天出門的情況,歉然道:“柔柯,對不起,大伯沒空陪你熟悉環境。”
鍾柔柯忙乖巧地說:“沒關係,哥哥會帶著我。”
鍾清遠哂笑:“他這麼毛躁哪兒會做哥哥。。。唔,我最近這幾天都會很忙,有好幾個大手術,你就跟著哥哥玩好不好。。。那好,我們上班去了。”
“大伯,伯母再見。”
鍾柔柯自己熱了牛奶吃麵包,想到鍾英奇昨天說他不喝牛奶,在冰箱和廚房裏翻了翻,煲上一小鍋皮蛋瘦肉粥,坐在沙發上拿著遙控器亂按一通才把電視打開。
粥煲得差不多的時候,鍾英奇伸著懶腰踢踢踏踏地下樓,皺了皺鼻子:“什麼味道?好香!”
鍾柔柯從沙發上跳下來:“哥哥,我煲了粥,你來喝吧。”她見他沒有反對,給他盛了一碗,上麵灑了點蔥花。
鍾英奇嚐一口,揚起眉頭奇道:“很不錯嘛,跟酒店裏的味道差不多。看不出你這個小廣東佬還挺能幹的!居然還會做飯!什麼時候學會的?”
“三年級。”
“三年紀?”鍾英奇停下手中的勺,拉過她的手反複看了看:“。。。你以後專心學習,鍾點工會燒飯。”
鍾柔柯笑笑不語,坐在桌邊陪著他。
“你剛才看電視的時候嘴裏念的什麼?”
“學普通話啊,跟著電視學。”
鍾英奇哈哈笑:“你倒會另辟蹊徑。”
鍾英奇有空帶她出去玩的時候,鍾柔柯就跟著他,大多數時候還是她一個人呆在家裏看書看電視。她從那個黑暗充滿暴力的小社會中走出,來到這個光怪陸離的大社會,不知道如何才能適應,隻知道多學習一定是沒錯的。她學習所有自己以前不懂的東西,看電視,看報紙,看雜誌,看書。看完了鍾英奇書架上的所有武俠小說,開始看那些他說不適合她看的小說。
鍾英奇起初對把鍾柔柯丟在家裏自己出去玩的做法還有些抱歉,後來見她一個人呆著也很自在,也就開始心安理得。其實鍾英奇不是不想帶她出去玩,她漂亮懂事乖巧,帶出去一點也不麻煩,隻不過像他這個年紀的少年已經開始做一些不適合讓小女孩知道的事情。
鍾柔柯跟著鍾英奇和他那三個死黨逛遍了這個城市著名的景點,那座曾經金壁輝煌的宮殿,那個著名的廣場,幾個廟宇,曾用來抵禦敵人的烽火台,當然還去了所有孩子都喜歡去的地方,遊樂園。在遊樂園,鍾英奇投籃幫鍾柔柯贏了個大大的公仔,她選了那個黃色的小熊,差不多有半個她那麼高,此時她才知道原來這個小熊是有名字的,叫維尼。盡管這個更大,把臉埋在裏麵更舒服,鍾柔柯還是更鍾愛那個小的舊舊的維尼熊。
鍾清遠抽出時間帶著鍾柔柯安葬了柳筱音的骨灰,也替她找好了學校,是鍾英奇就讀的那個中學。因為學校對英語的要求比較高,鍾柔柯考完入學考試後鍾清遠和她商量著讓她留了一級,重新讀一次初一。鍾清遠安慰她:“柔柯,你年紀還小,不會耽誤的,現在打好基礎,以後考大學也容易些。”
鍾柔柯很喜歡她即將就讀的新學校,大大平整的操場,寬敞明亮的教室,綠樹成蔭。她特別喜歡他們的校服,白襯衫格子裙,是她夢想中的校服。她每天都要打開壁櫥摸幾遍校服,盼著早點開學。
開學第一天,鍾柔柯早早地就起床了,吃過早飯便背著書包出門,被剛起床的鍾英奇大大取笑了一通:“全世界估計就你一個人這麼盼著上學。”
鍾柔柯還不會騎自行車,隻好坐公車上學,好在一趟車就到了。
盡管鍾柔柯的普通話已經說得很流利,做自我介紹的時候她的口音還是被同學毫不掩飾地嘲笑,從講台上下來她還收獲了幾個輕蔑的眼光。鍾柔柯靜靜地坐在座位上,對那些嘲笑聽而不聞。
殘酷的孩子們當然不會滿足於取笑她,針對她的惡作劇層出不窮,像把她的辮子綁在椅子上,故意把她的東西碰到地上,把蟲子藏在她書包裏,突然掀起她的裙子等等。惡作劇的發起者無非是想看她尖叫哭泣,可是鍾柔柯每次都很默然鎮定的樣子,讓他們索然無趣。
在鍾柔柯看來,這裏的環境和她以前那個學校比,一個是天堂一個是地獄。這隻是些精力過剩的孩子故意學壞的舉動,他們不知道充滿血腥暴力和□□的校園是什麼樣子的,那是個拳頭和勇氣說話的地方。不幸中的大幸,在朱佑健的保護下,鍾柔柯從未經曆那些,並不證明她不知道那個陽光可以照到的角落是多麼的黑暗。
這個暑假,鍾柔柯寫給朱佑健的信仿若石沉大海,她知道阿佑生她氣了,氣她不告而別,氣她丟下他走掉。可是她隻是個小孩,很多事情不是由她來決定的啊。她堅持定期給他寫信,告訴他她現在的情況,直到一年半後她的信被退回,上麵寫著此地址不存在。他們搬走了嗎?這樣她以後到哪裏去找阿佑?
也不是所有的同學都對鍾柔柯不友好,在這裏鍾柔柯交到了人生中第一個同性朋友。她們的友誼源自一本書。
那天中午鍾柔柯坐在座位上看書,又被人毫無新意地把她的書撞到地上。鍾柔柯彎下腰去撿,聽見左後方傳來一個聲音:“《麥田守望者》。”這正是那本書的名字。
鍾柔柯扭頭看去,見一個短發女生對她微笑:“我也很喜歡這本書。”
這女生叫康寧,也是個獨來獨往的人物,不過沒人敢惹她,因為她會像個男孩子一樣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