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一過完年大家又都忙起來。蘇明忙著談一個挺大的案子,鍾清遠和鍾英奇都有好幾台手術,總是不能回來吃晚飯。於是,鍾柔柯每天最高興的事情就是做好夜宵看他們吃。
那天下午,鍾柔柯接到鍾英奇的電話,讓她到醫院去一趟,去他們科室找他,沒等她多問他就掛了電話。他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什麼情緒。鍾柔柯一頭霧水地背著包出發。
鍾柔柯找到鍾英奇所在的科室,問過護士後得知他不在辦公室,隻好站在走廊上等他,不一會兒就見他和一個與鍾清遠差不多年紀的醫生朝這邊走來,邊走邊說著什麼,眉頭緊鎖。鍾柔柯不好上去打擾,靜靜地等著。那醫生拍拍鍾英奇的肩,離開。
鍾英奇走到鍾柔柯身邊,扯出一個笑,攬著她肩頭:“小柔,跟我來。”雖然他是笑著的,可是語氣沒有半分輕快,鍾柔柯感覺仿佛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皺著眉頭:“哥哥,怎麼了?”
“唔。。。是爸爸,他今天下手術後昏倒了。”
鍾柔柯腳下一軟,身子晃了晃,她知道一定不是昏倒那麼簡單,不然鍾英奇不會把她叫過來。鍾英奇忙扶住她,安慰道:“沒什麼大礙,你別急。”
“那。。。那為什麼會昏倒?”她的聲音顫抖著,怕他說出什麼不好的消息。
“唔。。。是心髒不大好。”
鍾柔柯差點哭出來:“那還叫沒什麼大礙!?哥哥,你不用安慰我。”
鍾英奇一手攬著她,一手拉著她的手:“別著急,動過手術就會好。我的導師會親自給他做手術,我導師是國內這方麵的專家,不會有問題的。”
“哥哥。。。”鍾柔柯緊緊捏著他的手:“你別安慰我,告訴我真實情況吧。”
鍾英奇看著她,揉了揉她的頭發微笑道:“沒在安慰你。。。走,去看看爸爸吧。”
“通知伯母了嗎?”
鍾英奇皺皺眉頭不悅道:“她不在辦公室,打她手機又總是不在服務區。我告訴她秘書了,不過她來不來也沒什麼關係,又用不上她,已經脫離危險了。”脫口而出才發覺自己話說得太快。果然,鍾柔柯臉色蒼白:“危險!?你不是說沒事兒麼?都說了不要敷衍我!”她不由自主加大聲音。
鍾英奇拍拍她肩頭小聲道:“別激動,小柔,心髒病總是有一定危險的。會沒事兒的。。。噯,我是醫生,不信我信誰!?”
鍾柔柯搖搖晃晃走進鍾清遠的病房,鍾英奇扶著她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鍾清遠一動不動地躺著,身上連著監視器,胳膊上插著針頭,鼻子下方是氧氣管,臉色異常青灰。鍾柔柯攥著衣角,眼淚止不住地流下。鍾英奇揉揉她頭發:“沒事兒的,真的。”
鍾柔柯垂頭落淚,肩頭抽動著。怎麼會沒事兒?她從他的語氣中就能感受到,他其實一點兒也不樂觀,這麼說隻是為了安慰她。她吸吸鼻子,抬起頭:“大伯什麼時候會醒?”
“明天就會醒了。小柔。。。”他腰間的傳呼機響了,他看一眼:“我得走了,過會兒再來。”他重重地拍拍她肩頭,仿佛想把力量和信心傳遞給她。
鍾柔柯止住眼淚,輕輕握住鍾清遠的手:“大伯,你不要有事兒啊。萬一你。。。我隻有你和哥哥兩個親人了。大伯,不要丟下我。。。我不想孤伶伶的被留在這世上。”
傍晚,鍾英奇回到鍾清遠病房,見裏麵陪著的人換成了蘇明,他溜一眼:“小柔呢?”
“我讓她回去幫我和你爸爸拿點東西。。。我讓小王找了個護工,明天來,其他的事情也讓她去辦了。”
鍾英奇唔一聲,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下。
“情況怎麼樣?”
“估計明天會醒,要做個冠脈搭橋手術,不會有事兒的。”
“那你在擔心什麼?”蘇明看向他:“英奇,我不是柔柯,這種說法對我沒用。”
鍾英奇揉了揉臉,小聲道:“爸爸血壓有點高,心髒功能也不是很好,手術有一定風險。不過。。。我導師親自做手術,要好得多,好得多。。。”他近乎喃喃自語。
蘇明沉默不語,半晌低聲道:“我怎麼都不知道。”
鍾英奇冷哼一聲,忍不住諷刺道:“你什麼時候關心過爸爸。”
蘇明沒有反駁他,靜靜地坐著。病房裏一片死寂。鍾英奇埋頭呆坐會兒道:“我晚上查完房再過來。”
鍾英奇再次過來時,還是蘇明一個人呆在病房,還是那個姿勢,仿佛一尊雕像。他在門口站了會兒,見她輕輕捧起鍾清遠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摩挲著,眼中滿是柔情。鍾英奇輕手輕腳進去:“你怎麼不回去休息?”
蘇明放下鍾清遠的手,換了個坐姿:“我讓小柔回去休息了,今天我來陪著你爸爸。。。”她輕笑一聲:“那個傻孩子,不肯走,說睡在沙發上就可以了,我說‘你睡了沙發我睡什麼’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