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的行李箱扔在地上，嘲諷道：“白漫，你裝的挺好的，不累嗎？見到我家裏人被你唬得團團轉你很開心對吧。”
我那時還比較有氣度，默默地蹲在地上，把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件撿起來塞進箱子。
“你說話啊！”他手勁出奇地大，一把抓起我，眼神冰冷地似要把我吞沒，嘴角的諷刺愈發濃烈，“不敢惹怒我？是不是錢剛到手怕我反悔？嗬，我是該誇獎你忍辱負重呢還是太識大體了，我的太太！”
他的咬牙切齒我怎會聽不出來？但我不敢看他，在他麵前，我總是那麼卑微，宛若腳下的塵土。
見我還是不出聲，他內心的怒火終於被引燃，就像一隻爆發的猛獸，他緊緊抓住我的手，吼：“為什麼不說哈！是不是你們姓白的都那麼好算計！以為我活該被你們騙對不對？”
我忍住眼眶裏的酸澀，低聲道：“他是他，我是我。陸瑉，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曾騙過你。”
他一腳踹飛地上箱子，吼：“收起你這副惺惺作態的樣子，你和你哥一樣讓我惡心。”
他手指門口，從嗓子眼吐出一個字，“滾。”
我的眼淚決了堤，奪門而出。
那是影響裏陸瑉唯一一次失態，無論什麼時候，他總是平靜而又疏離。即使是後來，在我家破人亡的時候。
我從來不怪他，因為是我對不起他的。
但我現在沒有功夫去想陸瑉究竟是出於基本的風度把東西給我撿回來還是因為太厭惡我所以把這些東西放在這兒來提醒我昨天那幅潑婦的樣子。我很快把東西拿進屋，隻要是用錢買的，就沒有理由去浪費。因為我沒有資格，我要賺錢，養家，養我住在療養院裏的爸爸。我需要錢。
任性是有錢的蠢人幹的事。我是既不蠢，還很需要錢，所以我不幹蠢事。
等我下了樓，意外地看見簡揚的車停在外邊。車正好停在陽光裏，暮夏的晨光在玻璃前窗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裏邊他的臉晦暗不明。
我突然發現簡揚和陸瑉真的很像，他們就像是隱匿在這座城市裏的貴族，總是喜歡用這樣的空間把自己隔離起來，透過外人看不清的模糊來顯示自己與周遭的不同。而我，卻不得不把自己暴露在最炎熱的空氣裏，呼吸著肮髒的空氣，苟延殘喘地為生活而掙紮，如同他們眼裏的小醜，過著卑微而又艱難的日子。
見我出門，簡揚按了幾下喇叭。
我想想，低頭看了一眼手表，還是坐了上去。這年頭，遇到高峰連個的士都難打，我沒有理由拒絕一個不遲到的機會。
車裏有著淡淡的香氣，我不知道他換了什麼牌子的，聞起來有股淡淡的蘋果味。他有這個癖好，喜歡瘋狂地換香水。我眼觀鼻，鼻觀心，打算熬過這漫長的一路，然後揮手說聲“拜拜”，直接奔向我的電視台。
我就是用腳趾頭的邊想想也清楚，對於我這個前嫂子，他無緣無故出現在這兒是因為什麼，不就是他那個多疑的哥哥以為我昨晚發瘋今天指不定做出什麼報複社會的行為把他這個高貴的精英給禍害了嗎？
果然，簡揚開口：“我哥讓我來看看你，他有事先走了。”
我不作聲。
“他說你情緒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