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建軍第一次吻我的時候,我才知道他不是我生命中的男人。因為我很平靜。他吻我盡管吻得既用心又貪婪,可我不討厭也不喜歡,隻是出奇的平靜。
我在心裏說,接吻怎麼是這個樣呀,這個人一定不是我要找的男人。
姚建軍1米80的個頭,身體勻稱,麵皮白皙,濃眉,大眼。長了一副讓女孩子看一眼能怦然心動的外型。可我發現自己對他缺少應有的激情。我第一眼看到他產生衝動是因為他腰上的五四式手槍。後來我更加清楚這一點。因為和他走在一起的時候,我大部分時間在玩他的手槍。我喜歡把這個冰冷的鐵家夥握在手裏的沉重厚實的感覺。
姚建軍很疼惜我。我們縣城剛開始有手機的時候,他就給我買了一個手機,自己在腰上掛一個BP機,說我有事找他方便,其實是他找我方便。每個禮拜他至少有十次在打他的手機。至少有兩次要到我的個人宿舍來。他來到以後就有點不老實,在他啃過我兩口之後,就很快動情了。老用手指拉扯我的衣服。我用手一擋,拿眼睛瞪他,他就歎口氣作罷。我說,你就那麼讒啊,以後還沒機會呀。
其實姚建軍真的用強,我也就依他了。他就是膽子小,我一瞪眼,他就低下頭嘿嘿的笑著直搓手,樣子還挺逗。看他那個樣子我就主動吻他一口,他就樂得直蹦高。我心想:在怎麼對他沒什麼激情,我也是一個正常的女人啊。有一次打電話和北京的玲子聊天,她偷偷地告訴我,她為胡老師墮胎都兩次了。靠,我用山東話告訴她,我是小小蟲溜河岸——還是個雛呢。
有天晚上,我不知道為什麼老想姚建軍的種種好處。後來我對自己說,沒激情歸沒激情,這屁大點的縣城比姚建軍好的還能到哪找去,再說要浪漫我也過了浪漫的年齡了。我很仔細地洗好自己的身子後,我就給姚建軍打電話。我發現我今天晚上的口吻最溫柔。建軍今晚你過來嗎?建軍先是嘿嘿的笑了兩聲,然後小聲說,現在是不行啊,我們今晚有個行動。正開會呢,等忙完以後我就馬上到你那報到,你看好不?我的口吻就變了,叫你來,你還不來了。今天不來,以後別說我沒給過你機會。我說完就掛了。
我心不在焉的批完學生的作文,然後接著看霍達的《穆斯林的葬禮》。這是一部特能賺人眼淚的書。我看到新月下葬一直沉默寡言的天星躺在新月的墓穴裏怎麼都不願出來時,我又哭的一塌糊塗。一個人哭累了就趴桌子上就睡著了。手機響的時候,我看了一下表都夜裏11點半了,就抓過手機說,你還想來啊,報道的時間早已過了。
王陽嗎?我是刑警隊的梁坤梁隊長,你趕快到黑森林舞廳來一下,建軍出了點事。
我一下子懵了,我問,咋了,建軍咋了?
抓歹徒的時候叫人捅了一刀,趕快吧。
黑森林舞廳的外麵,門口亂哄哄的圍著一群人,門口有兩個武警把守雙手上舉手槍。裏麵卻出奇的安靜——一大群跳舞的人被警察隔開來。他們大多謹慎好奇地睜大眼睛。
我流了一臉的淚水和汗水看建軍。我比誰都清楚已經不用送醫院了。建軍吃力地張著嘴說,陽陽我今晚沒……沒辦法去你那報道了。然後就有血從他的嘴裏湧出來。我流著眼淚吻他。我說,建軍,你堅持住,我送你去醫院。我要抱起他。
別動我,你看,這刀插得多準,沒用……了,他想笑呢,可又有血沫從他的嘴裏湧出來,我不停地用手指給他擦。建軍的衣服裏麵穿著一件綠色的防彈衣。可是那把狗日的刀,像長了眼睛一樣,繞過防彈衣從防彈衣的帶子中間左肋處直插了進去,外麵隻露著一段刀柄。從那把古樸的刀柄就知道這是一把相當鋒利的刀,這把刀插得可真狠啊。
陽陽……我從上小學那會就喜歡你,那時侯我叫大兵,老欺負你。建軍喘了氣望著我說。
我說,我知道,我真的知道。我轉過頭來大叫,誰動的刀。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看到一帶拷手的人很驚恐地站在旁邊,我站起來,走到他麵前,然後大叫一聲,高高躍起一個下劈打向他的頭部,然後那個人一個後仰,一口鮮血從口裏噴了出來,帶著抓住他胳臂的人一塊倒在地上。安靜很久的人像決口的江水一樣轟的一聲爆發了,他們大叫,好。
我回頭看建軍,他已經露出安靜的笑容閉上了眼睛。我喊到,建軍,建軍,你醒醒!
小的時候,奶奶說,隻有善良的人死後才能變成星星,做的好事越多,他的星星就越亮。現在我從黑森林舞廳走出來,忙著往天上飛。天上的星星真多啊,不知道哪顆是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