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論在教學上,在研究英語語言文學上,都強調全麵深入,決不放過看似細節的事。先生教歐文的作品Rip V an W inkle 時,對這個人物姓氏的常規譯法“裏普·萬·溫克爾”,提出自己的見解,他說,這種音譯法當然是可以的,但對中國讀者來說,不易記,又看不出他的身份,倒不如簡譯為“呂伯”更妥當,“呂伯”這個稱謂,中國讀者很熟悉,又易記,而且適合他的社會身份——一個落後於時代的人。50年前,我去浙大看望先生時,他就提出大學英語的教法,不限於語義詮釋,修辭技巧,句段分析,更主要的是闡明作品的社會背景、作者風格、篇章結構以及文學語言的演變。寫到這裏,突然想起去年5月與克成坐在他小小的臥房裏時,他興致勃勃地說:“現在有一種簡單說法:‘Tomorrow is Sunday.’為什麼不說‘ Tomorrowwill be Sunday’呢?如果我還有精力,還要好好研究一下。”乍一聽,我仿佛感到先生落後於形勢了。這種說法到處可見,還有什麼問題呢?但仔細一想先生的一貫作風,就悟出一個道理來,先生的意思是對比英語口語與書麵語的用法,要研究英語語言的演變,深入了解英美人說話的習慣,類似“Tomorrow is Sunday”的結構及其用法,必定還有很多很多,為什麼不借此機會來研究一下呢?
陳先生是一位教育家,一位英語語言學大家,在我溫州市古稀之年的老教師中,對先生深為熟悉,也深為敬仰。但在全國範圍內,卻少為人知。這並非別的,隻是因為先生的真才實學,深藏不露。
現在先生與世長辭了,而留在學生心中的是:“白雲故鄉,悠悠歲月,願先生此去黃泉,一路紅梅發滿枝。”讓學生摘一朵白花係在書架上,把哀思深埋在心中。
周仁辛5月24日
周仁辛(周仁生)浙江溫州中學教師,溫州中學41屆學生。
編者注:此文曾分折成兩篇:1.《情真意切,潔比水仙——懷念吾師陳楚淮先生》,刊登在1997年12月30日溫州中學校友通訊“懷籀”第一期(創刊號)。2.《溫州英語教育先驅者——悼楚淮師》,刊登在1997年6月1日《溫州日報》。
憶聯高英語老師陳楚淮先生
濱遜
抗戰時期聯高的教師大部分是原杭高的老師,少部分是原嘉興中學和湖州中學的老師,也有幾位是臨時在浙東聘請的。這些臨時在浙東延聘的老師,也都是學養豐厚、品格高尚、飲譽浙省教壇的名師,如地理老師陳鐸民、美術老師孫多慈、英語老師陳楚淮先生。
陳楚淮先生是1942年春天才來聯高任教的,當時我們已三年級了。陳先生雖然隻有三十開外年紀,但頭發全已花白,講一口地道的溫州話。由於沒有課本,課文都是由陳先生自選的,都是世界文學中的名著(原文或英譯),如俄國現實主義作家契訶夫的小說lv an,屠格涅夫的散文詩Roses,18世紀南斯拉夫革命文學Mother,還有美國浪漫主義詩人愛特加·愛倫坡的長詩A nable Lee 等,由教務處的陳楨老師用工整、秀麗的印刷體刻印在綠色的、極為粗糙的劣質土紙上(戰時缺少新聞紙,當時新聞紙全靠進口),發給大家。
陳先生對英語語法有自己的獨到見解,在講到某一語法問題時,往往用幽默的口吻說:“大家把這個‘陳氏語法’記下來!”我們這些學生剛上初中二年級就爆發了抗戰,此後在顛沛流離的生活中讀完了初中。進入高中後,又因英語師資缺乏,有段時間幾乎沒有英語老師來上課,因此英語基礎都較差。經過陳先生的教學,不僅使我們增加了不少語言、語法知識,提高了英語水平,而且由於使用的教材全是文學名著,也把我們引進了世界文學的殿堂。通過陳先生對作品抑揚頓挫的朗讀和帶著深厚感情的生動講解,作品中描寫的生活於社會底層的窮苦孩子的悲慘命運,南斯拉夫人民爭取民族獨立的愛國主義精神,以及英語詩歌的語言、音韻美,深深地打動了我們的心靈。特別對於我,使我第一次接觸了英語詩歌,就被英語詩歌語言的形象美和音樂美深深地迷住了。從而深深地愛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