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渡邊義昭。”
“年齡?”
“三十三歲,我是明治四十五年出生的。”
“文化程度?”
“京都大學醫學碩士。”
“職業?”
“我在昭和十二年的秋天到了滿洲國,之後一直在關東軍任軍醫,直到兩年前被調到新京特別市立第一病院當外科醫生。”
“籍貫?”
“京都。”
“現在把你的作案過程再說一遍。”
“我再說一遍,伊藤和彥真的不是我殺的,他是自然病程導致的死亡。”
“不是你殺的,是誰殺的?”731部隊細菌研究部的宮崎少佐厲聲道,“伊藤教授的研究到了最緊要的關頭,現下卻死了,而且他生前的研究資料也全部消失無蹤,難道不是有人暗中動手嗎?你是伊藤教授的主治醫師,按理是最容易下手的人。”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辦案也是可以這樣臆斷的。”渡邊義昭看著麵前的宮崎由紀夫,忍不住笑了,“廣島和長崎都已經被美國投了原子彈,蘇聯也已經出兵東北,我想你們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銷毀細菌戰的一切資料,不是麼?”
宮崎由紀夫看著渡邊義昭,他穿著軍裝,卻沒有戴軍帽,一雙狹長的眼睛斜斜地往上挑去,不笑亦有三分邪氣,盯著他看了半晌,他忽然笑了:“真是想不到,伊藤教授的女兒居然替你求情。”
繼而拍一拍手:“帶她來吧。”
渡邊義昭愕然抬頭,看到雪姬慢慢地走了進來,她穿著一身雪白的和服,隻有下擺上繡了幾枝紅梅,這種似櫻非櫻的花愈是寒冷愈是綻放,寒冬臘月的時候,唯有它在那裏靜靜地綻放,散發著它的幽香,他不禁想起了故鄉的那座山,那座山上開滿了梅花,每每寒冬臘月還有乍暖還寒的初春的時候,那座山遠遠望去便如一朵緋紅的雲一般,又不禁想,原來自己已經十多年都不曾回過家鄉了。
雪姬輕輕喚他:“渡邊君。”
密集的槍聲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始的,放鞭炮一樣的劈裏啪啦,再然後,是持續不斷的爆炸聲,那聲音越來越近,已經逼到了門口。
宮崎由紀夫的麵色瞬間變得蒼白,他忽然明白發生了什麼:“是蘇聯人!”
他緩緩地從腰間把配槍取了出來,用左手試一試心髒跳動的準確位置,然後用兩個手倒握住槍,抵住心口。
宮崎由紀夫在蘇聯人侵入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如一個重物般哐當一聲倒在地上,殷紅的血液濺到了雪姬和渡邊義昭的臉上,腥臭而炙熱。
渡邊義昭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拉著雪姬的手急急往外奔去。
外麵幾乎燒成了一片焦土,著火的人從燃燒的房子裏衝出來就地打滾,到處都是燒焦了的屍體,街上混亂之極,房屋被炸得隻剩下殘垣斷壁,受傷的人躺在路邊上不住呻、吟,抬起頭來的時候可以看到路上那個“大東亞共榮圈”的碩大的廣告牌已經被燒掉三分之一,餘下的部分已經歪倒下來,隨時可能墜落下來。
隻要能夠逃出長春,就好了。
雪姬跟著他一直往前跑,一直跑,轉彎的時候忽然左腳一歪,人就如失去了翅膀的鳥兒一般墜落在地上。
渡邊義昭剛要折回來伸手去拉她的時候,一列蘇聯人來了。
雪姬被這些蘇聯人強壓著帶去審問,小小的辦公室裏擺了一張極大的桌子,桌子後麵坐著一名蘇聯軍官,他留著一把大胡子,毛茸茸的像是一隻北極熊,他的旁邊分別是翻譯和共、產、黨領導的東北民主聯軍政宣部的接收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