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壽宴前夜(下)(1 / 2)

錦江別院,在同一輪明月之下,昭華郡主獨坐於小園中的石凳上,纖手支頷,目光悠遠,神情淡漠如籠輕紗。

細碎的腳步聲響起,接著是一聲憐惜無比的歎息,來人心疼地道:“茹兒,如此深夜了,你怎地還不去歇息?”

昭華回過頭來,絕美的臉上牽扯出一絲笑容,道:“乳娘,茹兒不困。”

四十出頭的劉秀珍是昭華的乳娘,自小就開始照顧她,對昭華簡直比親女兒還親。聞言,劉秀珍無奈的神色一閃而逝,輕聲道:“傻丫頭,是不是在想白公子?”

昭華聽到這句話,麵對著堪比母親的劉秀珍,再保持不住偽裝,無助的哭出聲來:“乳娘,茹兒心裏好苦哩!”

“別哭,別哭,有什麼心事都對乳娘說。”劉秀珍見堅強如昭華都哭了起來,頓時慌了神,忙快步迎上去將她摟在懷中安慰道。

昭華伏在劉秀珍懷裏,嗚咽道:“為什麼我是當朝無雙的昭華郡主,為什麼我從小就要學會以大宋為重,如果我是個普通人,也比現在好上許多。”

劉秀珍在昭華的背上輕輕拍著,喃喃道:“這都是命,這都是命呀,這天下也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在羨慕妒忌著你,可誰知道你肩膀上的責任有多重,心中的苦楚有多深。”外人或許不知昭華的痛楚,可作為乳娘的她哪能不知,自從昭華回來後,自己就從未有一天在她臉上看見過真正的笑容。

昭華麵上玉箸橫斜,神情悲涼而寥落,“命,多虛無又多實在的一個詞。因為這命我不得不在雲飛最需要我的時候離開,因為這命我不得不與他在明天的戰場上相見,命還真是一個最好的借口。”

“茹兒,給乳娘說說白公子的事吧,說出來你心裏就好受了。”劉秀珍安慰道。

也許是此事在心中埋藏得太深,的確需要與人分享。平日裏從不提及此事的昭華美眸裏露出回憶的神色,輕啟朱唇,娓娓道來:

我第一次聽到雲飛的名字,那一年我才十三歲。教我奏琴的霍師父她門派中的師姐來訪,她們在那裏說,我就在旁邊聽。師父的師姐姓吳,我姑且叫她吳師伯吧。吳師伯帶來一個消息,說魔門中出了個天才人物叫白雲飛,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所不精,才十五歲就進入了魔門的聖地魔宮,將來定是瓊樓玉閣大患。

吳師伯走後,我就問師父,這白雲飛是魔門哪派的弟子啊,怎麼這麼厲害。師父聽後呆了半晌,才對我道:茹兒,你要記住,這世間任何男子你都可認識,惟有迷情宗的弟子是招惹不得的。

可師父不知道,她越是這樣說,我心裏就越想見這個人。

四年後,我又從來訪的吳師伯口中聽到了白雲飛這個名字。她這次告訴師父,白雲飛提前從魔宮中出來了,如今不知道躲在哪裏練功,天下恐怕將有大劫。師父聽後淒然一笑說,迷情宗的弟子未必對這天下有興趣。吳師伯聽後不高興,說師父是鬼迷心竅,然後氣衝衝地走了。

如此又過了一年,終於傳來白雲飛入世的消息。聽到這消息,我興奮莫名,就跑去告訴師父,我要去找他。師父勸了我很久,叫我別去,最後見我始終不答應她,隻歎了一口氣說:希望以後你別後悔。

我怎麼會後悔呢?那可是我從小就想見的人呐。後來我終於在古琴台那裏等到他,我知道像他那樣的人一定很寂寞,就用琴聲引他來相見。他也不負我所望的尋來,還念了一句我從未聽過的詩句。不過他膽子可真大呢,就那麼把我的琴拿了過去彈了一曲我聞所未聞的曲子。

就這樣我們認識了,並且結伴同行遊曆天下長達一年。他並不如江湖傳聞中迷情宗弟子那般風liu薄幸,一年相處也未及於亂,我知道那是他尊重我,在等我的意思。那一年,實在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一年,我忘了自己是朝廷的郡主,就如一個陷入初戀的普通女孩兒。

可惜好景不長,一年後他接到師父遇難的消息,馬不停蹄的趕去了。我也於同時接到父王要我回王府的消息,而且師父還順帶傳給我一句話,若是我不離開白雲飛,他必定武功再無寸進甚至最後走火入魔慢慢散功。

所以我不敢等雲飛他回來,怕忍不住留下,將九霄瑤佩琴留給他後,我終於回到了王府。

說到這裏,昭華住口不語,滴下的眼淚早把劉秀珍的前襟浸得濕透。

“冤孽啊冤孽,難怪茹兒你從江湖中回來後,整日悶悶不樂,我還是聽你師父無意提及,才知道此事與白公子有關。”劉秀珍聽完,歎了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