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現在開始——
關上所有的窗戶和門,拉上所有的窗簾,關掉所有的燈,將顯示器屏幕的亮度調到合適的水平。
保證肚子沒有不舒服的感覺,既不能感覺餓,也不能感覺飽,餓會分神,飽會嗜睡。
倒滿滿一杯白開水,不冷不熱。
戴上耳機,調整耳麥與耳朵、頭發、眼鏡腿的位置,保證百分百的舒服。
從電腦中保存的幾千首歌裏選擇跟要寫內容的意境吻合的,如果想寫緩慢的篇章就選溫柔而悲傷的曲子,如果寫激進的段落就選猛烈而澎湃的歌聲,如果找到一首新歌很適合寫作,就在不寫作的時候使勁、循環、反複不斷地聽幾百幾千遍,等它變成一首爛熟於心的老歌,幾分幾秒時有什麼鼓點都一清二楚,從此,不寫作的時候一般不再聽。
音樂開始,曲目不要超過10首,循環播放,音量大到聽不見任何雜音。
調整坐姿跟座位。
玩一會兒遊戲,不能玩上癮,既要調動起情緒,又不能挑逗起欲望。
等待……
等待心情突然某一下毫無征兆地爆發,正好與源源不斷包裹著自己的音符糾纏在一起,起身去廁所尿尿,確認這感覺準確無誤。
好吧,我終於可以寫作了。
不要跟我說話,不要告訴我任何事,不要觸碰我的身體,沒有理由,除非地震了,不然我會毫不客氣地罵街、摔鍵盤,從現在開始,我的眼裏隻有兩樣東西,一是電腦,一是廁所,直到心中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一點一點消退得幹幹淨淨……
這不是誇張,也不是意淫,這是直白而樸素地描寫我每次寫作之前的狀態。
而這遠遠不是結束。
接下來會有三種情況發生:
1.最好的情況,三四個小時之內,文思泉湧,激情洋溢,劈裏啪啦打出幾千字,第二天看,依然覺得很滿意,隻需要改改因為熱血沸騰打錯的字和標點。快樂!
2.最壞的情況,三四個小時之內,音樂不停,可隻是枯坐著,偶爾打出幾個字,也快速地刪掉,最終,電腦屏幕上一片空白。痛苦!
3.不好不壞,寫出一些文字,不算流暢,至少還能寫出,第二天,刪掉和改掉其中至少70%,重新寫。痛苦!
快樂的情況,又會有以下幾種後續:
1.一篇小說就此寫成,從此開始構思新的小說。去哪兒找靈感?痛苦!
2.小說還沒寫完,第二天又會重複前麵的輪回。
3.寫下的文字再也沒了後續,永遠被擱置在那裏,每次看到,都像一座恥辱的墓碑豎立在那裏。
永遠是痛苦!
好吧,我承認,無論從質量、數量,還是從任何一個角度說,我都不算是一個好的寫作者。
距離《血夜愛上貓》的寫作完成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年時間,距離真正出版也過去了18個月,在這漫長的時間裏,我隻不過寫完了20個短篇小說跟3個無疾而終的長篇的開頭。
在四川地震發生後的一個月內,有人約我寫關於地震的小說;在三鹿牛奶被曝光的幾天之後,有人約我寫臥底黑心企業內幕的小說;在醫療事件層出不窮的時候,有人約我寫醫院的故事……
我一次次地動筆,或者至少很用心地思考、構思,但最終,每一次到最後,我都不得不卑賤地告訴別人:對不起,我寫不了。
這漫長的時間裏,我隻是自己跟自己較勁,一次次痛苦地詢問著自己:
我究竟要寫什麼?
我究竟能寫什麼?
我究竟該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