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嫩草猶鑽石中隙(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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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隨從幾欲流出淚來,懇求道:“小…..人…..跟隨….大人….也有三年了,可是忠心….耿耿啊!您不用這樣害小人吧!”那張大人一甩衣袖,道:“瞧你說的,出去打仗,保家衛國,有什麼不好?”那隨從嗚咽道:“小人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保家衛國這等大事,還是由大人這種英雄人物去做吧…..”“放屁!”那張大一腳吧那隨從踢開,惡狠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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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語音淡然,卻有說不出的堅毅味道,說話者乃是剛才送飯的魁梧黝黑漢子,手中拿著一把刀,刀柄和刀鞘的顏色極不相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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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這年頭還有腦子清楚的白癡?”張大人暗暗想道。不過既然有人自告奮勇,當然不會拒絕,卻聽張大人道:“如此,那麼,就先畫個押。”“謝謝….謝謝…..”那隨從依舊流著眼淚,不過這眼淚,可是另一種味道,渾渾濁世中,被人遺忘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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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魁梧黝黑的漢子撫mo起手中長刀,暗自念道:“半年過得可真快嗬,該是出鞘的時候了吧,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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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愚、皇甫茵,還有那魁梧黝黑的漢子隨著幾名隨從緩緩走出地牢。皇甫茵拽住柳愚的衣袖,輕聲道:“出招啊,現在是最好的逃跑時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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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破,無處安家,家破,無以寄生,吾非遊俠,如何四海為家?逃,又有什麼用呢?柳愚沒有回應,淡淡道:“區區是真的要去了,你可要跟著我?”不知如何,柳愚有些不舍。雖說隻是相識一天不到,雖說吵嘴多於安慰,雖說隻是命運的捉弄把他和她牽在了一起……然而,還是有些相同的吧:他曾經是個富貴少爺,她也曾是權門小姐,然後,他們都是有家也回不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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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茵輕聲道:“爹爹沒事就好,玉璽什麼的害人東西我才不管,聽說行軍打仗也是要有人作炊燒飯的,‘急應河陽役,猶得備晨炊’對不對?我跟著你,好不好?”然後低聲呢喃道:“其實,我也沒什麼地方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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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說到玉璽,柳愚霍然想起了徐知誥和紀碧卿,此刻玉璽應該在他們手裏,可是自己真的沒法去見他們,不過柳愚對徐知誥的能耐可是非常佩服的,事以至此,隻能期盼徐知誥能夠妥善處理好了。可是紀碧卿呢,說實話,自己真是有些喜歡她的,可是若缺了她,見不到她,自己也不會傷心到哪去,所以,這能算是愛麼?也許不能。何況還有個夏侯淩在前,她也許是賭氣才對自己這麼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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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愚正思忖間,那位年邁地獄卒緩步向他走來。柳愚麵上堆起些笑容,波瀾不驚地走了過去。“少爺,保重了。”那年邁的獄卒輕聲道。“會的,管家。”柳愚在心中暗自回答,嘴角含著祝福的微笑-----他過著平靜的生活,怎麼忍心去打破呢?老,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不單是多了些蒼發,還多了些畏縮和躑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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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己,隻是顆嫩草,石中的嫩草,雖然嫩,但是終究會把石頭撐開,頂出頭上一片朗朗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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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祐四年,二月五日,萬裏晴空,昨日叛軍亂京城之事已然宣告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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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愚、皇甫茵,還有那個奇怪的魁梧漢子,一同走出了陰暗的地牢,眼前是水波蕩漾的洛河,一列列整裝待發的民兵朝沿著洛河,朝城門踏去,臉上幾乎都堆滿了無奈,他們是去守洛陽城還是上前線,柳愚不知道,可是柳愚知道,自己定是要踏出洛陽城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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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麼?”客棧裏已經沒有多少人,紀碧卿瞧著剛跨入門檻的徐知誥,放下玉手中的白瓷茶杯,急急道。“凶多,吉少。”徐知誥說的淡然,心中還是有些傷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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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卿想哭,”紀碧卿道:“真的很想哭。”是的,女子可以哭,不會有誰來笑她,隻會有人來憐她,尤其是如此美麗動人的女子。

www.cmfu.com發布 可是徐知誥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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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跟我回去吧,洛陽再也不是安全的地方。若柳兄大難不死,定會到淮南去找你。”徐知誥不想多說什麼,他能看出她是喜歡柳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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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就算要離開洛陽,也不回家,碧卿要回相國寺。”除了柳愚,可還有夏侯淩啊,誠然,他也讓她傷心,可是,畢竟也有快樂的時光。當少女對情愛的憧憬如chun夢般去盡,也隻能歎傷著回到最初的守侯:淩,你不會有事的,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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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不會。”窗外一個修長的人影心內暗自承諾,背上馱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傷者,右手中拿著一把古色古香的寶劍,據說這把劍是用古時錕鋙山之鐵所鑄,以地取名,是為錕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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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有言,“錕鋙一鑄離宮愁,犀棱兩麵誇純鉤”,說的是當世兩大劍客之利器:夏侯淩的錕鋙,李嗣昭的純鉤。而今錕鋙劍在手,已然表明了那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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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嘴角帶著微笑,暗自忖道:碧卿啊,隻有像你這樣把愛情看得重於一切的女孩子,才不會計較我是好是壞,是忠是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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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出手了。”天籟般動聽聲音從那人身邊傳來,說話的女子穿著一身動人心魄的白衣。那人苦笑道:“淩冰啊,我可很為難呢!”那女子淡淡道:“我相信,你會做的,而且可以做得很漂亮!”那人蒙上臉,微微一笑:“我不騙她,所以,我仍用我的錕鋙。”那女子歎息道:“真是自以為是的男人,隨你便吧!”

www.cmfu.com發布 “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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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道青芒貫窗而入,強烈的氣勁使徐知誥遲上一瞬拔劍,而那人已如鬼魅般欺至,刺出巧妙的三劍,逼退徐知誥,隨即一個旋身,奪過紀碧卿手中的一方玉石,右足一蹬,如離弦之箭衝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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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誥一陣心寒,想追,卻已遲上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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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快的身法,我甚至沒瞧見他手中利劍的模樣,東西可被奪走了麼?”徐知誥喟然道。紀碧卿回過神來,道:“恩,這東西有什麼好?沒了就沒了。”徐知誥雖然不這麼想,可是現在紀碧卿正傷心著,隻道:“在這裏呆上幾天再走,可好?”紀碧卿點點頭,道:“不能白呆著,師兄定要出去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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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誥苦笑道:“我出去了,誰來保護你?你可瞧見了剛才那人的身手,不害怕麼?”紀碧卿道:“碧卿看那人武功厲害的緊,要殺你我也不是難事,可見他的目標隻是那東西而已!有些事,我們不需要知道太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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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說話,就算沒什麼道理,徐知誥也得點頭同意,何況她說的還是有些道理的。如今北方亂成一團,可再亂,能亂到淮南去麼?玄霜袖說的對啊,與其在混亂中掙紮,不如在大江以南的肥沃土地上大展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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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鴉叫在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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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簷黑影中,那人把摸著那玉璽,淡淡道:“給你。”“為什麼給我?”那美麗的白衣女子訝道。那人道:“你現在需要它,而我,沒想過要易主。”那白衣女子訕笑道:“漢人正統?”那人道:“看似荒唐。”那女子道:“卻不能改變?”那人道:“對我來說,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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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道:“還是要勸你一句,後悔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那人道:“就如你對柳愚的承諾一樣,你必定會很後悔的,西京再會,到時候,你我都不必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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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衣女子道:“你就是太自以為是了,幹嘛要救那傻瓜呢?讓他死了多好。”那人微微笑道:“留著他,好讓你頭疼啊,說實話,當初你為何會毫無理智地提出那麼誘人的條件?”那白衣女子道:“事後想想,應該是他的真誠吧,他不像你,會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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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苦笑道:“我何時騙過你呢?”那白衣女子道:“這可難說了,就算你沒騙過我,但肯定有許多事情瞞著我,當然你沒必要告訴我,我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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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微一聳肩,淡淡道:“走好,不送了。”“哎,才不要你送呢!”說罷一縷輕煙似地離去了。那人瞧她遠去,兀自喃喃道:“知道麼,我現在真的後悔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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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陣歎息,旋即回過頭來,淡淡道:“皇甫兄,你好好療養,從今往後,再沒有皇甫麟這個人,而你的新主人馬上會來接你。知道麼,他同樣姓朱。等待,也隻有等待了,三年四年,七年八年,總會有讓你翻身的那一天的。”

www.cmfu.com發布 “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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