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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邁的獄卒一言未發，亦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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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茵生氣地哼了一聲，隨即打開包裹，發現乃是一隻白瓷藥瓶和幾個熱騰騰的包子。柳愚正詫異中，皇甫茵取出一根銀針，插入包子中，然後嗬嗬一笑，咬下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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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愚暗忖她倒懂得照顧自己，捂住自己的胸口道：“恩，茵姑娘，這裏還痛著呢！”皇甫茵沒好氣道：“哼，小氣！給你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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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瓶中放的是藥丸，確認無毒之後，皇甫茵吞下兩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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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姑娘，那獄卒究竟是什麼人呢？”柳愚問道。皇甫茵不答反問道：“柳哥哥在洛陽有什麼親朋好友麼？”柳愚搖搖頭，皇甫茵道：“那還用的著說嗎？自然是我爹安插在這裏的心腹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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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愚道：“知道麼，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他。”皇甫茵咯咯笑道：“柳哥哥，你沒發燒吧？”柳愚道：“事實上，是你在發燒，區區可沒有……等一下，我想起來他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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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茵“咦”了一聲，道：“誰啊，可不可以把我們救出啊？”柳愚苦笑道：“若能把我們救走，早就救走了。”皇甫茵歎氣道：“那就是沒用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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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愚淡淡道：“別歎氣，至少，我見到了洛陽的第一個熟人。”皇甫茵道：“哎，都怪你啦，救人救一半，真被你氣死了。現在連這是哪一個地牢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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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柳愚忽然道。皇甫茵道：“有什麼好聽的？”柳愚道：“仔細聽，有流水聲，若猜得沒錯，這石壁之外便是洛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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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柳哥哥武功這麼高強，把這石壁震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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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愚聽出其中的諷刺來，苦笑道：“也許真的可以呢！等我練成了這個以後！”皇甫茵見柳愚從懷中掏出本書來，一把搶過來，喃喃道：“流劍十三、流劍十三，好熟悉的名字呢，很厲害麼？”柳愚一瞬間把《流劍十三》奪過來，道：“當然厲害！”皇甫茵狐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柳愚道：“無論如何，都要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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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茵道：“好吧，我幫你瞧好四周動靜，可是，你要先告訴我，那個老獄卒到底是誰？”柳愚道：“他不以真麵目相見，應該是有苦衷的，所以我不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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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小氣……對了，柳哥哥和我爹爹是怎麼認識的呢，我從沒聽過爹爹說過有你這麼一個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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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愚自然不能告訴皇甫茵自己和皇甫麟是敵非友，淡淡道：“四海之內皆兄弟嘛，英雄者惺惺相惜，見上一麵已經足夠。對了，皇甫將軍似乎早就知曉自己難逃此劫，他有沒有與你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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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茵道：“我本來不該說的，現在告訴你，就是這個了，爹要我保管一樣東西。”皇甫茵說罷掏出一封信遞給柳愚，柳愚看罷，神色大變，失聲道：“真是….傳國玉璽麼！”皇甫茵道：“就現在天下四分五裂的局勢來瞧，玉璽究竟還有什麼用，兵權不是都掌握在藩鎮節度使手裏麼？”柳愚肅然道：“傳國玉璽何等重要，若沒有玉璽，如何稱皇？想來朱全忠此時正暴跳如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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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爹是為梁王辦事的……沒錯，爹說過會永遠忠於梁王的。”柳愚苦笑道：“當別人要你死時，你還能站在那裏等死麼？不管這麼多，區區還有兩位朋友在城中，你要找的玉璽，就在他們手裏。”皇甫茵訝道：“真的？”柳愚道：“我有必要騙你麼？皇甫將軍尚沒有機會到達府邸，所以托付給他們了。”其實根本算不上什麼“托付”，隻是柳愚不想她生出不必要的懷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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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麼久了還沒有人來審問我們呢？”皇甫茵問道。柳愚也心感奇怪，皇甫麟叛亂一事，按說是寧錯殺萬千，不漏卻一人，於是淡淡道：“也許根本不會有人來審問，就直接把我們斬首呢！”皇甫茵顫聲道：“不要啊……”“不要什麼？”柳愚心中奇怪，耳邊同時響起“踏踏”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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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身穿官袍，體胖個矮，身後是十多位隨從，但見他一捋富貴須，厲聲喝道：“你們這群地痞、流氓、小混混！偷雞、偷鴨、偷人賊！殺千刀的淫賊、土匪、王八蛋！你們爹娘把你們生出來危害我們大唐社稷，啊….你們…知不知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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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獄中囚犯們一個個神情冷漠地瞧著那位肥胖的官員，心中早已麻木。那官員呸了三聲，嘖嘖道：“你們啊，缺腳缺手缺眼缺鼻子嗎？幹什麼偷雞摸狗的事！這天下是亂啊……但還沒亂到懲罰不了你們這群畜生敗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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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魁梧的囚犯不耐煩道：“張大人，你要說什麼話，就快說吧。”那張大人嘿嘿道：“你們雖然是大唐的敗類，可是本官還是很仁慈的，畫個押，你們就自由了，啊，也就是說，你們……可以出去了！”那身材魁梧的囚犯大聲道：“張大人，你別耍老子！老子犯的事老子自己清楚，不把這牢底坐穿，怕是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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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大人微笑道：“哎，本官怎麼會騙你們呢，不信，你們瞧瞧。”說罷取出一張寫滿黑字的白紙，遞了過去。那囚犯哼了一聲，接過來，嘿嘿道：“歪歪曲曲的也不道是寫些什麼，張大人，你不會在耍什麼陰謀詭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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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呸！”張大人一把奪過紙，朗聲念道：“朕驚聞西疆兵亂，岐兵犯境，直欲破華州而入潼關。岐王茂貞，叛逆不忠，窮兵黷武，欲犯京畿，而京畿可調之兵餘區區八萬，凡我大唐年十六以上、五十以下未服兵役男子，皆有護國保民之天職。然岐軍凶悍，朕現令四方節度使群起而伐之，以衛大唐正統。念及遠水難救近火，特命華州感化軍副節度使寇彥卿為伐西護國都統，忠武節度使、護國節度使當殫心竭力，相助抗岐，以應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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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哪門子事？”那囚犯不屑道。那張大人繼續道：“說的明白點，那是咱們皇上聖明，要讓官宦子弟也到戰場曆練曆練。你們想想啊，那官宦子弟，煙花之地去多了，對付女人自是有一套，但哪能上的了戰場啊？明白了麼，這對他們來說，是天大的壞消息，但對你們來說，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你們想想看，去當兵，既能保家衛國，又能建功立業…..最重要的，就是不用再坐牢了，最最重要的，就是有俸祿拿，你們說，對也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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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陣喧嘩，那張大人繼續道：“其實這些還不算什麼，那些巨富權貴子弟早就為大家準備了豐厚的禮物，隻要你們畫個押，就可以出去享受美酒佳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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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有一人問道：“張大人，請問是替他們守衛洛陽城還是上前線殺敵啊？”那張大人大聲道：“問得好！若是守洛陽，那還要勞駕各位英雄好漢麼，你們說對不對？各位都是響當當的人物，要做，就要做響當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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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再也受不了這鬼地方了，老子願意！”一人高聲道。那張大人喜上眉梢“好，還有誰願意？畫個押，等待你們的就是錦繡前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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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老子一份！”“也該出去透透氣了！”“有銀兩拿？老子豁出去了！”“既然大家都願意，也少不了我一份！”“現在隻想大吃一頓，這裏的夥食真不像話！”眼見眾人歡呼雀躍，那張大人心裏暗暗偷笑：按平均一個三百兩來算，至少有三萬兩掉入了自己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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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多張“從軍令”恰好發完，獄中已隻剩柳愚和皇甫茵兩人。人逢喜事精神爽，那張大人笑意盈盈地望向柳愚，道：“小子，新來的？哎，不是本官不夠意思，而是你自己不懂得爭取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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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你腳下…….”一位隨從吞吞吐吐道。“我腳下怎麼啦？”那張大人一瞧，驀然一驚，發覺還漏了一張“從軍令”，揀起來一看，其上所招之人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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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凝….式！宰相之子…..”那張大人咽下一口口水，隨即露出一副慈善的麵容，微笑道：“小子，你有救了！來來來，把牢門打開。”柳愚微微一笑，道：“大人別多說了，我去，不過也得把我小妹得放了，如何？”那張大人心中愕然：小子恁也爽快，想必是被我的話給唬住了。遂道：“好說，好說，兵器幹糧銀兩都給你準備好了，畫個押，就可以帶你小妹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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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原來的右金吾衛大將軍怎樣了？”柳愚畫完押，忽然問道，皇甫茵心中不由焦急起來。“咿，你問這個幹嘛？本官也隻是聽說而已，他身中十數箭，不過命硬，還沒死，被生擒到了宮中，可是不想在皇宮之中竟也有他的同黨，就這麼平白無故地消失在皇宮水牢之中，就像人間蒸發一樣，聽來真不敢叫人相信。”皇甫茵聽聞此言，不由放心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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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大…大…..人！”另一個隨從愣聲道。“又怎麼了？”這下那張大人可生氣了。“小的腳下….還有….一張！”“咿！”那張大人繼續捋著胡須，嘿嘿笑道：“它和你有緣啊，此緣得來不易，小黃啊，你是天命所歸啊，趕快收拾收拾，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