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虎哮龍騰風雲動(1 / 3)

第一章:虎哮龍騰風雲動

“嗖!”一箭如閃電般破空而去,“噌”的一聲,直中靶心!

“好箭!”

聽得民兵都統黃守仁大人誇獎,柳愚喜上眉梢,暗忖自己惜年的箭術非但沒有後退,反倒是進步了許多,彎腰作揖道:“將軍下令我等民兵須加緊練習刀法和箭法,屬下不敢怠慢!”

黃守仁今年三十有九,祖上三代均是武將出身,為人謙遜平和,愛惜人材,頗受士兵們愛戴,如今舉行的這場比試,是他為舉薦優秀民兵而設的。

離開洛陽城已有八日,昨日剛邁出潼關天險,再過兩日,先鋒騎兵便可到達華州。這一路上,藩鎮節度使並沒有給予太多物資,一切行軍水糧,皆是由後勤部向當地百姓收購的,而按朝廷撥下的軍款,最多可支撐半月。可若到了華州,情況就大不相同,當初為防止岐王李茂貞叛變,早就加固了城牆,囤積了糧草,早先據黃守仁透露,華州城中的糧草足可讓軍民支撐上一年。

可是昨天卻有人來報華州城中糧草被燒大半,此事鬧得沸沸揚揚,最終也不知是真是假。民兵本就沒受過正規的訓練,紀律渙散,一聽到沒有糧草供應,就有人瘋也似地一把火燒了黃守仁的帳篷,幸好黃守仁不多追究。

黃守仁在柳愚肩頭重重拍了一記,道:“恩,不錯,到現在為止,你是讓我最滿意的一個!”柳愚道:“多謝將軍讚賞,屬下會加倍努力!”

便在此時,一枝利箭呼嘯而出,夾著鋼猛無匹的氣勢,刺破柳愚正中靶心之箭,奇跡般穿透靶心。黃守仁驀然一驚,隨即欣喜若狂道:“這一箭是誰射的?”

這時有人喧嘩道:“是過老大扔出去的!”黃守仁愕然道:“什麼?扔出去的?”柳愚的直覺遠比常人敏銳,當那一箭從人群中如驚鴻般閃電飛出時,早就覺察到了扔箭之人。

是那個大大咧咧的家夥,當日獄中分發早粥的固執小卒,挺身而出替那隨從入軍的漢子,這幾天來,他的話異常之多,而且一些見解頗為精辟,加之身材魁梧,頗具霸氣,所以有十幾個民兵已然成他為老大。

柳愚隻知道他姓過,頗有兩下子,隻是沒想到他的武功盡到了化腐朽為神奇的境界,心下暗暗敬佩,退後幾步,叫好道:“兄台手段高明,區區佩服非常,隻是萬事皆有規矩,棄張弓而取手擲,不免沒了章法。”黃守仁在一旁點頭微笑,表示讚同。柳愚續道:“當初區區向你多取一碗稀粥之事,兄台可還記得?”

那人隻是微微一笑,隨即挺起身來,走至黃守仁身旁,朗聲道:“屬下惜日曾拜名師學藝,如今國家有難,自當出一份力。”黃守仁還是首次聽到手下士兵說這番話,心中一喜,道:“好,大唐需要的就是你這種將材!你,還有你,你們兩個,隨我入帳!”

柳愚與那皮膚黝黑的漢子相覷一眼,隨黃守仁進了軍帳。

黃守仁在軍帳裏來回踱著小步,不時歎息幾聲,柳、過兩人自然瞧出他有心事,可是黃守仁不說話,他們也不好詢問。“咳……”黃守仁喟然歎道:“三萬守兵添之兩萬散兵,能守住華州城麼?”

柳愚上前一步道:“屬下鬥膽請問,敵方有多少兵力?”黃守仁俯瞰向桌上的牛皮地圖,食指落在華州城之上,緩緩道:“也隻八萬。”柳愚道:“那該不必擔心。”

“尚有蜀軍五萬、沙陀軍四萬,借道趕向華州,好分一杯羹。”黃守仁眼中充溢著擔憂。“沙陀軍?”柳愚不解:“勿論蜀軍,河東晉王對朝廷可算是忠心耿耿,怎麼也造起反來了?”黃守仁苦笑道:“也許就是因為忠心,才會造反。”柳愚愈來愈迷糊,道:“屬下愚昧,實在不曉得其中緣由。”

“柳兄啊,這個天要變了。”那姓過的魁梧漢子此時插話,淡淡道。柳愚道:“這是路人皆知的事,可是身為朝廷的節度使,不保江山社稷,卻要向朝廷動幹戈,還套上所謂忠心的幌子,是何緣由?”

黃守仁道:“我帶你們進帳不是爭論這些對與錯!而是有件任務要交給你們,你們可願意領命?”柳愚抖擻起精神道:“軍令如山,不得不從。”

黃守仁點點頭,瞧向那姓過的漢子,若有所思道:“你可願意?你聽清楚了!是‘願意’,本都統並不強求!”那姓過的漢子嘴角略帶微笑,朗聲道:“就衝著大人這句話,末將當肝腦塗地,誓死完成任務!”

“末將……”黃守仁輕聲笑道:“好,好!就提拔你倆為我的副將,可好?哎,先別行禮,聽我把話說完。”黃守仁一把托起柳愚雙肘。

“是!”

“居前線情報,蜀王王建的軍隊與郭崇韜的沙陀藩軍將在鳳翔會合……”

“離間?”柳愚輕聲呢喃道。

“正是。”黃守仁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道:“李茂貞和李克用素來不和,今次因為某種微妙的關係建立同盟,隻要扇點風、點些火,這關係怕維持不了多久,至於王建……”

“也非難事。”那姓過的漢子似乎已經胸有成竹。黃守仁微一錯愕,向那姓過漢子打量過去,問道:“聽說你被士兵們擁護當伍長。”那漢子坦然道:“屬下的確有些手段。”黃守仁拍上他寬闊的肩膀,不慍不火道:“我相信你確有不凡之處,可是行軍打仗非是江湖決鬥,謀略布局更非是街頭騙術,鬥誌昂揚自是不錯,可有些時候,還得有自知之明啊。”

那姓過的漢子笑得苦澀,沒有回話。黃守仁也是麵目不善,對那漢子的言語甚是不滿。柳愚見氣氛驟變,作揖道:“有誌總強過無誌,說不定過兄弟真是運籌帷幄……”

黃守仁收斂起自己的怒氣,歎道:“此行兩萬餘人,說白了,根本上不了戰場,徒然浪費糧草……”那姓過的漢子哈哈一笑,道:“我看未必。此行多是牢獄之中的噬血之徒,雖然紀律渙散,沒受過正統兵訓,可是戰鬥力未必遜於華州守軍,隻是……”

“說!”黃守仁麵如寒玉,神色絕冷,右手握上佩劍劍柄,好似隻要那漢子有一字說錯,那長劍鋒刃便可砍下他的腦袋。那姓過的漢子目光轉向那張牛皮地圖,自若道:“隻是缺一個能服眾的猛將!”

“你……”黃守仁悶哼一聲,長劍出鞘,喝道:“究竟是什麼意思?”那漢子哈哈笑道:“將軍是憑手中之劍說話的麼?”黃守仁叱道:“不單是手中之劍,還憑我這都統的官職!”

那姓過的漢子笑道:“國將覆沒,將軍是想去效勞朱全忠了?”黃守仁呸了一聲,喝道:“即便是死,也不去當反賊的走狗!”

那漢子泰然自若道:“很好!黃都統不是想知道屬下是什麼意思麼,屬下的意思很簡單,今趟與歧軍之戰,希望都統由屬下指揮!”

“你---”黃守仁怒火中燒,痛聲喝道:“憑什麼?”那漢子雙目精芒大盛,冷然道:“黃都統心裏比誰清楚,此戰無論是輸是贏,都逃不過一死,除非都統肯卑顏屈膝,投靠朱溫!”

黃守仁的嘴唇被自己咬得慘白,顫聲道:“你要我把兵權交出?你究竟……是……什麼目的?”那漢子食指閃電戳出,匪夷所思地彈開胸前長劍,旋又施展快若電掣的身法,奇跡般奪過長劍,劍如龍遊,在地上寫下三字。

“過……行……危!”

柳愚心中一震,覺得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隻是一時想不起來,卻瞧此時黃守仁麵色慘白,見了鬼也似的,嘴唇顫抖著,想說話,偏是說不出口。

那漢子彈出手中長劍,長劍準確無比地回鞘,發出“鏗”的一聲清脆響聲。“他……他不是已經死了麼?”黃守仁圓瞪虎目,瞧著眼前這個黝黑的漢子,比見了魑魅魍魎還驚愕。

“我從鬼門關裏回來了,”那漢子冷冷道:“對死過一次的人來說,這世上再無可懼的物事。”黃守仁喘息著顫聲道:“那麼……你回來……仍舊是為了我大唐社稷麼?”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者,過行危也。”

黃守仁忽然笑出聲來,深深呐一口氣,緊緊閉上眼睛,旋即睜開雙目,一字一句道:“好!此趟,你說了算!”柳愚驀然一愕,宏聲道:“將軍,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