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電話響了,我拿起來,雖然裏麵有地方線轉軍線的嗡嗡聲,還是清楚地傳出了瑋的聲音:"小波,晚上我最好的朋友過生日,你陪我去。"我想推說有事,就聽她咬牙切齒地一句:"不許請假!"電話掛了。
和瑋在一起的幾個月時間,不僅搞得我身心疲憊,也讓我囊中羞澀。我每月三十多元的津貼加每天三元多的夥食費(在基層部隊夥食費由連隊統一使用,到軍機關後,發給個人,吃飯時自己買飯票),再加上些稿費,一個人用是夠了,還可以攢些。可現在是月月入不敷出。上周她過生日,我才花了兩百多元,買了件她看中的風衣,這周又是她的朋友過生日,我能空手去嗎?看看折子上已經不足百元,臉上唯有苦笑,隻好找老鄉先借點再說。
在商店裏轉了半天,買了一個大蛋糕和兩個漂亮的發夾,一百多元又出去了,看來隻好把煙和夥食的標準再降。如果隻給她的朋友買,不給她買,她非要掐死我不可,這話她說過多次。六點半,我準時走進了她們的寢室,果然,一群女生都在等我了。兩張桌拚起來,上麵放滿了罐頭、花生、果脯什麼的,都是些小女生平時愛吃的東西,還有兩瓶可樂,沒有酒,如果不是我帶的蛋糕,還真沒有過生日的氣氛。蠟燭點燃後,我掏出兩個發夾,一個送給今晚的"壽星",另一個遞給了瑋。她高興地過來衝我臉上就親一下,喝彩聲四起,另幾個女生這時也順勢把蛋糕上的奶油給我抹了一臉,好像我是"壽星"。沒有酒就感到索然無味,不多久我提出了告辭。瑋正興高采烈地忙著和閨中密友咬耳朵,破例沒有纏我。我在校園裏四處溜達,仰望著夜空的星光點點,心中滿是壓抑 。
你狡猾地編織毛衣
編織一個美麗的謊言
一頭小鹿在火中
左衝右撞
角斷網破
逃跑的鹿想:姑娘
你到底是愛人
還是獵人
和瑋相識是在某一個星期天。
那天,我正在春城的街上閑逛,在省文化中心門口巧遇老鄉王良。他兩手不空提著大包小包,見我就遞過一包讓幫他拎著,然後不由分說把我給拽上了公共汽車。他說:"軍部警衛連和師大的學生在南湖公園搞活動,反正你沒事,去看看熱鬧嘛。"王良是警衛連的文書。有一次我忘了帶通行證,站崗的兵即使天天見到我,此時也不讓我進。爭執中,正巧路過的王良一聽到我的四川口音就跑來解了圍。可能是他打了招呼,後來那幾個兵見了我再也不看證了,還滿麵笑容地叫"班長"。在軍部和軍直屬部隊的老鄉中,我和他走得最近。
已是秋天了,白樺林裏風景如畫,金黃的落葉厚厚地鋪在地上,走在上麵,鬆軟如地毯。遠處的悠悠白雲,湖麵遊船來往,要是有些歌聲傳來就更好了。果然,從林子深處傳來了歌聲,還有敲鑼打鼓聲和一些不知名的聲響。
一群大學生和一群軍人正在玩擊鼓傳花遊戲。一個足球大小的被紮成繡球模樣的東西在他們手裏飛快地傳遞著,鑼鼓聲拚命敲著,鑼鼓聲一停,球落誰手上,誰就站起來表演一個節目。這是一個小孩玩的老遊戲了,沒想到這些大孩子們玩起來還是別有興致。學生們大都愛好廣泛,什麼唱歌、朗誦、舞蹈,一招一式都很明星範兒。什麼節目都沒有準備的,就當場對心儀的女生寫情書並當場朗誦,情書的主人這時也要當眾回送香吻。而士兵們顯然對這些很拘謹,有點放不開,表演的節目也單調,不是拉拉隊列歌就是來一套捕俘拳,或來一曲自編的軍營迪斯科。人不熟,我想一個人去轉轉。這時,繡球卻飛過來,重重砸在我頭上,把大蓋帽打落在地,滾了很遠。一個戴著眼鏡,頭上紮著馬尾,穿著牛仔裝的小女生跑來,拉住我就說:"跑什麼!該你表演了,不許賴!"手很有勁,指甲都掐進我肉裏了。警衛連的指導員也站起來起哄,說:"下麵歡迎我們軍裏的大才子、大詩人給大家表演一個,大家說要不要?"眼鏡女生也向人群眨眨眼,人群頓時異口同聲:"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