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揭下一身招搖的嫁衣,把高戈和䑏疏塞進斷滅鐲的空間裏後,一蹦一跳地往青花鎮的源來客棧走。
原來繁華熱鬧的鎮子遭妖怪肆虐壓迫後早已是人心惶惶,不再經營夜市了,黯淡夜空下,寂寥破敗的街巷更顯得蕭條荒涼。
夏悠悠挑了最大的客棧,拍了許久的門,佯裝迷路的可憐娃兒,哭哭啼啼半響,方有掌櫃和小二掏著菜刀等家夥,小心翼翼地打開一條縫兒朝她和外頭張望。
她立即委屈巴巴地抽噎:“我嗚……我跟叔叔走散了嗚嗚……他是瞿唐關軍營的,早叮囑我,若有意外便……便到源來客棧等他嗚嗚……”
“我們的馬車被妖怪撞散,我身上沒有錢,但是嗚嗚嗚嗚……”夏悠悠一身顛沛流離的狼狽形容,摘下腕間的青玉細鐲子,“我可以把這個壓給掌櫃的嗚……隻想在這裏等叔叔!”
原來還在懷疑和警惕的中年掌櫃聽得她遭妖怪所害,瞬間感同身受地同情起來,又見她隻是一個小孩子,還哭得撕心裂肺的,那唇紅齒白粉雕玉琢的模樣叫大滴大滴滾落的淚花,真真是澆在人心頭上,終是抬了門板讓她進來。
夏悠悠前腳進了小二領進門兒的一間上等廂房,後腳鳳爭就追蹤過來了。
鳳爭原就在青花鎮暗中調查那巫師的底細,以法術傳送到夏悠悠所在的廂房時,便見夏悠悠大變活人似的,把高戈於袖子裏掏了出來,將昏迷的人安置在床上。
這些年的艱苦折騰,於鳳爭而言仿佛轉瞬即逝一般,時常沒有實感,可瞧得大變模樣,黝黑眉眼間已顯成熟硬朗的高戈,方深刻地意識到確實已經過去許多個年頭,他疑惑地問道:
“他們也是因虎神的事兒來的嗎?”
“嗯,瞿唐關離青花鎮雖也有一大段距離,但大家姑且都占了涼山的一頭,軍營裏也有士兵失蹤,活人祭山神的事兒多少傳到高戈耳朵裏,便托蕭啟幫忙,沒想到正巧撞到我假扮新娘子進山。”
夏悠悠掀開紅蓋頭看到蕭啟時也驚呆了,若非她演技大有進展,近來又裝小女孩兒上癮,那震驚定叫他察覺出不妥來。
蕭啟的模樣長開了,劍眉星目添了一絲成熟,又多了不容人褻瀆與靠近的冰冷,身上的疏離淡漠,出塵超然,仿佛是誤闖人間的謫仙,英俊倜儻的臉龐比十年前服下奇藥後蒼白妖冶的病態更有韻味,也比毒素褪盡後的清絕雋逸更好看了。
那無意泄露又頗是壓抑的狂妄殘暴也很帶勁兒~
夏悠悠於空間廚房裏煮了熱茶端出來,又把靈果當點心吃,挑眉睨著眼帶沉吟,戴著木製塗鴉麵具的鳳爭,“怎麼樣?你要趁此機會回到蕭啟身邊嗎?如今你也有能力與他並肩了。”
“可,”鳳爭垂下眼眸道,“我如今是妖身,為正道不容,將軍卻是神霄派的天君,以除妖驅魔誅邪衛道為己任,我跟在將軍身邊,隻會叫他為難。”
夏悠悠忽然目不轉睛地看著鳳爭,“你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說著自顧自義正辭嚴道:
“鳳爭,我可是有大愛的,隻想給天下美男帥哥一段刻骨銘心隻在乎曾經擁有的回憶,我不會專情一人的,而且兔子不吃窩邊草,我沒法子回應你的喜歡。”
“我不是!我沒有!”鳳爭被夏悠悠赤裸裸投過來的曖昧和遺憾,惹紅了耳朵。
這些年,他一直看著夏悠悠身邊的男子換了一個又一個,談情幾日一夜風流,睡完就扔,比換衣服首飾還要勤快,明明多情,又比世上許多花心男子更絕情。
一想到蕭啟喜歡夏悠悠喜歡得怪上心的,鳳爭就替他家將軍心涼,也不知道到底要多少情真意切方能換得她傾心相付,隻此一人白頭偕老呢?
夏悠悠失笑道,“逗你玩兒呢,不用擔心,蕭啟若知道你還活著,一定會很高興的,不管你是妖身還是鬼身,他在意的,定然隻是你本身而已,而且有我研製的靈丹妙藥遮蔽妖氣,誰也不會察覺你是妖身的。”
“你不就是為了他,方努力至今時今日嗎?熬出頭來了,又不敢去見他啦?”夏悠悠以法術飛身至鳳爭跟前,揭下他臉上的麵具,望著他鮮少顯露的真容,輕笑道:“就算他如今貴為神霄派天君,不屑與妖怪為伍,你也得給自己一個答案不是嗎?莫辜負你們之間曾經出生入死的情分~”
“反正玉華宗永遠是你的家,倘若他有難處,不能留你在身邊,你就回來,該幹嘛繼續幹嘛~”夏悠悠唇邊的笑意忽然染上一抹惡劣至極的狡黠,“但是回來之前,一定要想方設法榨幹他!他那兒似乎有不少好東西~”
“……”鳳爭就要到嘴邊的那句溫情感謝,一溜煙縮回了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