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草尖上的漫步(4)(1 / 3)

上去不易,下來更難。怎麼辦?導遊教我要麵對石壁一點點滑下。滑至半岩,我腿哆嗦得厲害,差點滑倒。劉作家急中生智,忙伸出手掌靠在岩壁上,讓我踩著他的手掌下來。幾人紛紛效仿,用手掌接應,我踩著手梯平安下達,心裏滿是感激和溫暖。原來天岩也叫大覺岩。這真是讓人大徹大悟的峭壁巉岩啊!它讓我體悟到人與人相愛互助的溫馨,人與己勇猛較量的艱難,人與自然和諧相容的美妙。

回望著它,我燃一炷心香,雙手合十虔敬相拜。

勇士漂

大覺山峽穀漂流,沒來之前,我就已知害怕。漂過的朋友神采飛揚地講述:你想啊,從18米高、足有70坡度的水台突然衝下,人坐在橡皮筏裏倏地一沉,緊接著撞向滔滔瀑布下的嶙峋怪石,沒有不嚇得尖聲怪叫的。膽小的體質差的最好不要去!我自忖,像這樣的地方我是怎麼都不會去漂的。

剛去的那天晚上,大覺山旅遊公司的羅工程師又大肆渲染:漂流有休閑漂與勇士漂之分,這裏是目前全國各旅遊景區中落差最大、最為驚險刺激的勇士漂。全長3.6公裏,落差188米,途經峽穀、瀑布幾十處,這不是漂流,這是浪遏飛舟!在大家激情洋溢的掌聲中,我對此次漂流愈發害怕猶豫起來。

劉作家知道我心怯,把同行中水性最好、體形和我最般配的作家——李曉東賞賜給我,讓他和我同舟共濟。到大覺山不去一搏,難免留下遺憾。為了讓自己無怨無悔,我懵裏懵懂地跟在大夥後換上雨衣雨褲雨鞋,穿上救生衣,戴上頭盔,摘下近視眼鏡,簽好責任狀。大有生死置之度外,一切聽天由命之感。我緊跟李曉東,仿佛他是我的救世主;把漂流要領爛記於心,似乎它是我的求生秘訣。

我戰戰兢兢坐上橡皮筏,在平緩的漂流源頭就遇上了難題。我和李曉東再怎麼使勁,橡皮筏都隻原地打轉,比我們後上的朋友都一對對順流而下,我們卻落在最後,心急火燎。岸上導遊直怨我們笨,要李曉東一人左二下右二下地劃。好不容易搗鼓了二十來分鍾,他才掌握了方法,一漂而下。

剛開始坡度平緩,溪流潺潺,我坐在筏裏悠閑自在地隨波逐流,欣賞峽穀兩邊秀美風景,心裏好一陣輕鬆。拐了一個彎不到幾分鍾,突然水流湍急,橡皮筏如脫韁的野馬,跌宕奔行,左衝右撞,一切身不由己,我的心也跟著筏的沉浮起起落落,隻全神貫注地注視前方的水流和岩石。為了不至於翻筏,我不僅自己抓緊安全帶,坐直身子,蹬直雙腿,還時時提醒李曉東。不得了!前方有一個幾乎垂直的人工滑坡!我隻叮囑了一句“抓牢”,便嚇得眼一閉,聽憑橡皮筏一衝而下。隻感覺被岩石撞擊,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交織著我們的驚呼聲,傾盆的水浪劈頭蓋臉向我砸來,水撲打在臉上、身上,灌進耳朵裏、嘴裏。筏裏裝滿了水,兩人被澆得狼狽不堪。我們仿佛經曆了一次滅頂之災又死而複生。驚魂未定,前方又有一個梯級坡度的險灘正虎視著我們,我束手無策緊閉雙眼,暗暗祈求菩薩保佑。一連幾個大坡度的俯衝猛撞,橡皮筏一瀉數裏直奔險象環生的大險灘。皮筏一次次大幅度跌宕,一個個巨浪將筏高高掀起又摔下水底,嚴重的失重感加上接連被水又砸又灌,我幾乎暈厥。待筏稍靜,我才慢慢睜眼,還好一切安然無恙!我們高興地向站在岩石上的安全員打招呼,望著水中漂著的失敗者頭盔,我真真切切體會到勝利的喜悅,一下子心花怒放,大聲嚷嚷:“真刺激!”“真開心!”我們哈哈大笑著,像回到了童年。

漂到回水灣,隻有在此時我才抬頭望望天,低頭看看水,盡情享受初秋的陽光,安然閑坐在筏上,談論著文學、人生,觀賞議論著落在我們身後的同伴,誌得意滿之態溢於言表。近兩個小時的險漂,除了全身濕透,坐在水中有點冷得發顫之外,心跳開懷的感覺前所未有!

漂流,人生一個向下飛翔的夢。夢中,我挾持著青山綠水,雪浪奔騰。

秋月綠

馬頭山原始森林,峰巒疊嶂蒼勁,古木碧翠濃綠,枝丫交錯,遮天蔭日。沿著彎彎曲曲的砂石路走近它,浩浩蕩蕩的碧綠鋪天蓋地向你奔來。迎接你的是沁人肺腑的空氣,清脆宛轉的鳥聲,偶有蛇盤旋在路中仰首向你示威,扞衛無人打擾的清淨。路兩邊鮮紅的野生荔枝、毛茸茸的野生獼猴桃及說不出名字的珍稀花草樹木,時時引誘你從車上奔下,觀賞品嚐。一聳聳峻峭似壁如畫的花崗岩石,極盡鬼斧神工之妙。一條如帶的馬頭河,或纏或繞或伴或依,在層巒疊嶂的原始森林裏蜿蜒穿梭,與山形成如鏡如月如舟如弓之態。且看那水,要麼靜若處子,要麼動如脫兔。一會兒聲如古箏,泠泠淙淙;一會兒喑如二胡,幽幽咽咽;一會兒音如鑼鼓,咚咚作響;一會兒美如竹笛,明麗歡快……但縱有千言萬語,也無法描繪馬頭山的水給我的靜謐深幽之感。

當清潭一汪非人間所有的綠驚醒你的眼時,你情不自禁地想親近它。這裏的水來自常綠闊葉林樹根,從岩石縫隙中滲出,帶著樹的靈魂、山的神韻、石的精氣,不染人世纖塵,沒有枯枝敗葉打擾,沒有苔蘚濁泥摻雜,沐浴著奇花異草清香,糅合百鳥啼囀,積攢了千年時光,才凝聚成這一汪脫俗的綠!這綠非樹影映襯,而是萬物靈光的彙集。它不是普通的翡翠綠、祖母綠,它是比山中紅豆杉更為珍貴的秋月綠。隻有明淨高遠的秋月才能和這綠相媲美!這一片綠入眼,便聖潔明亮;這一片綠入口,便清爽甘甜。不,這一片綠能悄然潛入你心,蕩滌你的靈魂,孕育你的夢想,讓一顆漂泊的心,回歸大地的深處。在這片綠麵前,你隻想化為岸邊的一棵樹、水中的一枚石、山上的一個神話,靜靜地陪伴它,嗬護它,讓它的淡淡清輝瀅瀅珠光在每一個日子裏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