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想,這些孩子要是沒聽你們說話就回去,一定非常失望。”珍納說。
“唔,人不多,對勃拉司福太太也許更好。人不太多,就不會那麼緊張。珍納,你到廚房去,叫莫麗端茶出來。”
杜本絲原來不是為喝茶而來,但她很難老實說出來,茶很快就送來了。茶很淡,還端出來餅幹和三明治,三明治裏夾著魚腥味很濃、令人不敢領教的麵糊。他們坐著,顯得有點窒悶。
一個看來將近百歲,長著絡腮胡子的老人,走過來坐在杜本絲旁邊。
“我想最好由我先說,太太。”老人說,“看來在這當中我年紀最大,所聽的老故事比誰都多。這村裏有許多故事。嗯,這兒過去的確發生很多事情,無法一下子全都說完。但是,我們都--不錯,我們都聽到一些過去的事。”
“我想是的。”杜本絲在他還沒提出自己不關心的話題之前,趕忙說道:“我知道以前這村裏發生過許多有趣的事情,即使不比上次戰爭時多,也比上上次戰爭或更早的時期多。我想那麼遙遠的事,大家都記不得了,不過可能從老一輩的人那兒聽過。”
“不錯,確實如此。”老人說,“確實如此。我從倫叔那裏聽了許多,倫叔真是個大塊頭,知道很多事情。他知道發生過什麼。例如.上次戰爭爆發前,碼頭邊那棟房子發生過什麼,他都知道。那真是一場噩夢。唉,還有那法西斯分子--”
“是法西斯分子。”一個脖子上圍著花邊舊披肩、拘謹的白發老婦人說。
“嗯,你要是喜歡說它是法西斯分子也行,其實怎麼稱呼都行,對不對?哦,是的,他是其中之一,唔,是那意大利人的同類,叫什麼墨索裏尼嗎?總之,就是像這腥味很濃的名字,貽貝或扇貝。哼,這家夥在這村裏引起很大禍害。搞什麼聚會之類,莫斯萊這家夥展開了這種玩意兒。”
“第一次大戰時,有個叫梅麗-喬丹的女孩吧?”杜本絲說。但她不知道這樣說是否聰明。
“唉,是的,據說長得很美。不錯,她從海軍和陸軍那兒取得了機密。”
一個年紀極大的老婦人用纖細的聲調唱歌:
他不在海軍,也不在陸軍,
他是我配不上的人。
不在海軍,不在陸軍,他是
英皇的炮兵。
她唱到這兒,那老人接了下去:
到提伯萊裏的路迢迢,
長路迢迢,
到提伯萊裏的路迢迢,
其餘的我不知遣。
“唉,夠了,潘尼,夠了。”一個看來極其結實的老婦人說。這老婦人不是他的妻子就是他的女兒。
另一個老婦人以顫動的聲音唱:
標致的姑娘都喜歡水兵,
標致的姑娘都喜歡水兵,
雖然知遣這是辛酸的根源。
“喂,別唱了,莫蒂,這首歌已經聽膩了。還是說一些事情給這位太太聽吧。”潘恩老人說,“說一些事情給這太太聽,她是到這裏來打聽一些消息,她想聽聽以前引起大騷動的東西隱藏在什麼地方,對吧?關於那次騷動的所有事情。”
“似乎非常有趣。”杜本絲鼓起勇氣說,“有什麼東西被藏起來吧?”
“是的。遠在我這一代以前。但我全都知道。嗯,是在一九一四年以前,雖已眾口相傳,然而,沒有人清楚知道是什麼事情,為什麼會引起那麼大的騷動。”
“跟龍舟比賽有關。”一個老婦人說,“是牛津和劍橋的比賽。我曾去過一次;去看倫敦橋下的龍舟比賽,真是美好的日子,牛津以一個船身險勝。
“你們說的全無意義。”一個鐵灰色頭發、表情嚴肅的女人說,“你們什麼都不知道,那次騷動發生在我出生以前,但我比各位知道得多,我是從姑婆馬錫達聽來的,她是從她的姑姑魯那兒聽來的,而那件事卻發生在他們之前四十年,大家都在談論,大家都在尋找,有人認為是金礦,嗯,從澳大利亞帶回來的金塊,或者類似這國家的其他地方。”
“無聊之至。”一個老人說。他對自己的同夥露出厭惡之情,一麵抽著煙鬥。“和金魚攪混了,竟然這麼無知。”
“一定非常值錢,否則何必藏起來。”又有人說,“不錯,政府人員來了很多,也有警察。他們到處尋找,結果什麼都.沒找到。”
“因為他們沒有很好的線索。有線索,隻要知道有線索的地方。”另一個老婦人洋洋得意地點頭說,“總會有線索。”
“真是有趣極了。”杜本絲說,“什麼地方?線索在什麼地方?在這村裏,還是在村外,或是——”
這說法有點笨拙,因為至少有六個各不相同的答案同時湧起。
“在荒野上,塔西那邊。”一個人說。
“哪裏!在小肯尼的郊區。不錯,在小肯尼附近。”
“不,是在洞窟裏,海邊大道的洞窟裏。‘巴爾迪-海德’附近。對啦,好像有紅岩石。那兒以前有走私的地下道,真是個好地方,據說現在還存在。”
“我以前曾看過舊西班牙時代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了,是無敵艦隊時期。西班牙船在那兒沉沒,滿載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