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有草試探著問:“能把中間那些零碎去掉嗎?”尼娜不明白零碎是什麼意思。牛有草解釋,“零碎就是多餘的東西,像雞腸子狗腸子……”尼娜不高興地說:“爸爸,你這樣說話是對我的不尊重!”
牛有草堅持己見說:“你要跟我兒子結婚,就得按著我們這兒的規矩辦,啥‘維奇’、‘諾娃’的,都給我去掉!”尼娜爭辯道:“爸爸,您隻是孩子的爺爺,有建議權,沒有決定權。我是孩子的媽媽,是孩子的直接監護人,我才有權決定孩子的名字!”
牛有草一拍桌子說:“你這是啥話?爺爺就不能給孫子起名了嗎?”春來急忙說:“尼娜,不要跟我爹這樣說話。爹,您別生氣,這事可以商量。”
牛有草氣呼呼說:“商量個屁,我孫子的名我說的算,就叫牛鐵蛋兒!”春來笑著說:“這名太土氣了。”牛有草瞪眼說:“土氣啥,你出趟國就成洋人了?”
尼娜賭氣要回家,她動手收拾行李箱,春來勸說著尼娜。牛有草也生了一肚子悶氣,走出門去。夕陽西下,牛有草坐在石蹾上發呆。馬仁禮走過來說:“你咋越老越糊塗呢?一輩管一輩的事兒,隔輩的事兒咱管不著,人家愛叫什麼叫什麼,等你兩腿一蹬,人家就是改姓孫猴子你也沒招。”牛有草氣呼呼說:“隻要我還能看著影兒聽著聲兒就得管,還能讓他們翻了天?”
馬仁禮出招說:“大膽哪,咱這是跨國婚姻,扁擔兩頭都得顧。我跟孩子商量好了,給你孫子起三個名,一個叫他們說的那個名,是給他外公聽的;一個叫牛春泥,是給你聽的。春天的泥土又肥又厚,再加一頭牛,地不愁種,人不愁吃,喜人啊!小名就叫鐵蛋。他們都讚成,全票通過。”牛有草這才笑著站起來:“二比一,這一仗打贏了!”
這對鴛鴦要飛回去了,牛有草送他們到黃河邊。上船前,牛有草遞給春來一個布包說:“兒子,替爹給你娘帶個好,我給她捎點膏藥,你回去一定得讓她敷上,那邊冷,她那老寒腿禁不住。”
春來和尼娜上了船,牛有草看著船遠去,熱淚盈滿眼眶……
麥花出去聯係廣告,一走就是好多天,等她走進家門時,天已經黑了。她躡手躡腳走進院子學著鴨子叫,門一開她就麻利鑽進去。小肉包笑著說:“媳婦你可回來了,事辦的咋樣?”麥花坐在炕沿上說:“交訂金了!”小肉包點點頭說:“沒白跑,我去給你燒水燙燙腳。”
第二天一早,麥花去假發廠,迎麵遇見爹。牛有草懶得再為她操心,見麵就說:“事兒辦得挺好吧,今後自己走道兒吧。對了,你哥要結婚,你給我拿點兒錢,我得給你哥撐撐門麵,買房置辦家當。”
麥花為難地說:“爹,為了讓咱的買賣做得更好,我請明星做廣告交了訂金,手頭暫時沒錢。”牛有草不高興地說:“胡鬧!趕緊把錢給我拿回來!”
麥花解釋說:“爹您別著急,錢拿回來也行,可是合同簽了,現在拿回來是違約,得三倍賠償人家。”牛有草愣愣地望著麥花,他腦子一暈身子倒了下去。
等牛有草醒來時,他已經躺在自家的炕上,小肉包正在給他的頭做按摩。麥花把濕毛巾蓋在牛有草額頭上說:“爹,您別著急,麵粉廠還有訂單,假發廠也快出貨了,等回來錢我就給我哥寄去。”牛有草歎氣問:“你那廣告不是還欠人家錢嗎?”
麥花說:“這事我想辦法,您別著急上火,您一倒下我就沒底了。”牛有草埋怨說:“你想讓我站就得給我個棍兒撐著,棍兒被你拿走了,我能站得住嗎?”
牛有草閉著眼睛,一雙手伸過來捏著他的頭,他稱讚說:“呀,這幾下力道不錯,真舒坦!”馬仁禮笑著說:“也不看看是誰給你捏的!”
牛有草要起身,馬仁禮按住說:“老實點,再動我把你腦袋捏冒泡!為點小錢至於上這麼大的火嗎?”牛有草叫道:“哪是小錢兒啊,兒子要結婚,人家沒張嘴,我當爹的不得準備好嗎?”
馬仁禮掏出一個厚厚的紙包說:“我這正好有點閑錢,你拿去用吧。”牛有草擺手說:“我不用你的錢。”馬仁禮隻好推說:“你以為我白給你用啊?利息比銀行高。用不用?”牛有草點點頭:“那就用點兒也成。”
病了一場痊愈後,牛有草覺得自己老了,他想趁著還能走,到俄羅斯看看楊春來。麥花告訴他:“我發現一有球賽,看台上那些歐洲球迷就戴著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假發,那些款式咱們廠子也有。今年夏天是足球世界杯,我想把咱們的假發往那裏倒騰倒騰。這得到歐洲考察一下,看家裏得有人坐鎮,要不您先別走。”牛有草歎了一口氣說:“想管的時候管不住,不想管的時候撒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