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小沒有像前兩次一樣融入這個世界的場景之中,第三次進入時,她被這個世界排斥,變成了這裏的一個過客。
枯瘦如柴的孩子的胳膊穿過了她的小腿,抱住了氣若遊絲的老頭兒。
老頭兒明顯已經快不行了,卻因為心中還有牽掛,那口氣一直梗著,不肯落下。
“天道寺裏的高僧法力高強,他們說了,每月都有兩天會布施發藥……”
小孩將年邁的老人的頭顱抱了起來,滿懷希望的道:
“爺爺,很快就輪到我們了。”
他說話的同時,宋青小轉過了頭。
在她的腳下,是一條長達至少百梯以上的長長石階,每一處石階上,都或躺或跪著大量屬天道寺的虔誠的信徒。
這些人蓬頭垢麵,瘦得皮包著骨頭。
蒼蠅圍著他們亂飛,這些人卻一臉麻木,如同行屍走肉。
他們衣著襤褸,看上去又髒又落魄,許多人身上帶著化膿的傷口,與天道寺幹淨、巍峨的形象大相徑庭,如同藏納在這座廟宇下的一些見不得人的汙垢似的。
“爺爺……別丟下我……孫兒隻有您了……”
小孩輕輕的哀求,將頭低了下去,緊貼著老人幹癟的臉頰。
這一句話像是激起了老人的求生欲,令他那一雙灰蒙蒙的眼瞳用力一收縮,大吸了一口氣,喉間咳了幾聲,咳出一大口痰後,精神頓時振作許多。
那先前還十分害怕的小孩,見此情景,露出一絲驚喜之色,拿手指替老人擦了擦嘴角。
“快輪到我們了,快輪到我們了……”
停留在祖孫二人身上的蒼蠅,受到二人動作驚擾,‘嗡’的一聲四散開來,另外尋找其他停靠的宿主。
宋青小的目光從石階之上掃過,這祖孫二人,隻是這裏停留的無數信徒的其中之一罷了。
百姓的日子好像越發艱難了。
興許是在佛廟麵前,他們明明各個饑寒交迫,苦病纏身,卻沒有一個人敢大聲的痛吟,怕驚擾了佛祖。
這祖孫倆的細聲說話裏,宋青小的神識一動。
她聽到了數道腳步聲,從寺廟內傳出。
還有幾個男人正在說話,一個聽起來年長些的男人道:
“今年的災患,好像比往年更多了。”
“去年的大河泛濫,淹沒了不少城鎮良田,導致不少百姓逃難至盛都,希望能夠得到皇朝的龍氣庇佑。”
“唉——”另一道聲音好像被煙熏過的嗓音聞聽此言,長長的歎了口氣:
“可不是麼?這水禍,導致去年朝廷的征稅不足,據說道良縣的縣令,為此殺了好幾十刁民,才終於勉強將朝廷定下的任務收齊呢。”
“哼。”一道稍顯有些尖利的年輕男聲響起:
“這些刁民,就是性根低劣,欺上瞞下罷了。”
“口口聲聲說沒糧,還險些誤了寺廟內的稅貢,可最終屠刀一架,便立即捧出糧來了。可見這些百姓刁鑽,需要勞役、鞭打才能使他們老實。”
其他人笑了兩聲,最初說話的年長者又道:
“不過若繼續這樣下去,恐怕問題就嚴重了。”
“清和師兄,此話怎麼說?”那煙熏嗓聽年長者這樣一講,不由便急忙追問。
其他人也屏息凝神,聽這年長者道:
“你們也知道,自當年的魔胎出生之日起,王朝的氣數便開始枯竭了。”
那被稱為‘清和師兄’的人被人一追問,也不推脫,開口略有些得意的說道:
“萬幸得佛祖保佑,自五年前,皇上以龍盤推算卜卦之術,布下大陣,終於算出魔胎的位置,將其抓捕。”
一聽涉及到了‘阿七’,宋青小的神色一凝,放開的神識將這幾個談話的人捕捉,身形一閃間,出現在了這幾人身處。
這是幾個肥頭大耳的和尚,身著灰袍,正從寺中一遊廊,往寺內大殿處走。
宋青小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時候,因為不融於這個世界,幾個和尚壓根兒沒有感應到有人出現在了自己身側,將幾人的談話盡皆收入耳中。
“五年前……”
宋青小低聲自語了一句。
據阿七所說,他心防打開之後,身份曝露,被王室抓走。
也就是說,距離當年的她第二次進入這個時空,已經又過去五年的時間了。